芙蓉区火炬村，一家粉店的老板在生炉子，一股浓烟升起。长沙晚报记者 朱炎皇 摄

　　长沙晚报记者 朱炎皇 聂映荣 谢春年

　　昨日一大早，芙蓉区火炬村的张老板和老婆在路边生起了煤炉，煤烟飘散在空气中……元宵节一过，长沙大街小巷的粉面馆陆续开张，蜂窝煤生产点也开足了马力做煤球。

　　为何这些燃煤“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到底是一双什么样的“手”在背后推动它重生？持续使用燃煤又会对环境产生怎样的影响？

　　小老板的算盘：

　　烧煤比烧液化气一天要少约30元

　　“吃圆的还是吃扁的？”2月24日清晨，长沙解放东路的常德牛肉粉店，女老板热情地招徕顾客，麻利地下粉、收钱。邻近的兰州拉面馆生意也不错，两家烧的都是煤炉。街对面，就是长沙市环境保护监察支队。

　　23日，长沙市生态环境保护委员会组织各区（县、市）工商、城管、环保、街道（乡镇）等多个部门，集中开展长沙高污染燃料禁燃区内燃煤制作销售点的专项执法行动，共出动160余名执法人员，查处了5家生产燃煤的黑作坊和5家违规使用燃煤的单位。

　　市场这只“无形的手”似乎比行政执法这只“有形的手”更加有力。

　　周记手工面馆的周老板算了一笔账，大煤球2.8元一个，小煤球1元一个。店内一大一小两个煤炉，24小时不熄火，要烧掉3个大煤球，10个小煤球，只需要18.4元。

　　假如换作烧气，98元一罐的液化气只能维持两天，每天要49元。

　　周老板称，他和老婆、儿子经营着这家面馆，一天收入500元左右。20平方米的店面月租金2000多元，还要另外租住房，水电气、各项生活开支不菲。对他来说，烧煤是很现实的选择。

　　这些成本也会反映到一碗粉、一碗面的价格上来。在长沙解放东路的常德牛肉粉店，女老板的牛肉粉卖10元一碗，而在天心区一家使用天然气的无名粉店一碗牛肉粉的价格是14元。普通的肉丝粉或面，烧煤的小店一般价格为5元，知名连锁粉店在6到8元不等。

　　在口味、环境上，小餐饮店是无法与知名连锁餐饮店抗衡的，它们唯一的优势就是价格。市民刘平说：“同样的价格，我会选择去连锁店吃。如果差价达到3元以上，我将考虑去小店子里吃。”记者随机采访了15位市民，12人表示，价廉是他们去小店用餐的首要原因。另3人表示，不会选择小店，因为食品卫生得不到保障。

　　开福区蔡锷北路学宫街的“隆顺长家菜馆”，店面侧门的台阶处堆放着两百多个煤球，这是该店10天的燃煤量。老板说，家菜馆燃料消耗大，必须囤些煤球。为什么不改烧液化气呢？老板回答：“在店内囤罐装液化气不安全。”

　　长沙城区的粉面店、小餐馆数以万计，旺盛的燃煤需求也催生了诸多蜂窝煤生产点。

　　大面馆的苦恼：

　　其实不想用煤，但天然气管道未通

　　在2月17日的调查中，记者发现，相比街头其他常见的粉面店，蔡锷北路的“杨裕兴”面馆算得上一家规模较大的店，但该店使用的燃料同样是蜂窝煤。

　　“我们其实也不想用煤，但现在没办法。”该面馆的厨师长田先生说，如果使用天然气，成本只比蜂窝煤略高一点，但火力更大，厨房也更容易打扫。因此，他们很希望用天然气，但天然气管道一直没通到他们店旁边的路段。由于该处位于老城区，铺设天然气管道需要破挖路面、围挡道路，“既要跟市政、交警很多部门去交涉，还要承担管道铺设一大笔费用，我们一个店子哪做得到？除非政府或燃气公司把管道铺到这段路上来。”

　　对于天然气管道的铺设问题，雨花区环境监察大队副大队长李曜在执法过程中发现，这确实是不少餐饮门店无法放弃燃煤的一个影响因素。他说，他们曾发现辖区内一对夫妻开了一家使用燃煤的小粉店，他们上门要求其改用天然气，但店老板向其诉苦称，自己曾试图使用天然气，但燃气公司要2万元开户费才给他们接管道。“2万元对于一家小本经营的粉店来说不是个小数目。”

　　李曜说，目前，在部分老城区、城中村等区域，确实有一些地方未接天然气管道或管道接口离得太远，安装成本高，“很多店老板被天然气开户费吓住了”。

　　当然也不是无解，在芙蓉区燕山街，“阿瑶”面馆使用的是一款多功能节能王煮面炉，烧的是液化气。女老板说：“比烧煤稍贵，但干净卫生些。”记者从厂家打听到，这款煮面炉2600元左右，一罐普通液化气大约可用四到五天。

　　专家来算大账：

　　成本高不能成为污染环境的托词

　　相比于餐饮门店、食客的小账，还有一笔事关环境保护、国民健康的大账要算。

　　2014年11月，国际环保机构自然资源保护协会曾发布《2012煤炭真实成本》，该研究由清华大学、环保部环境规划院、国家气候战略中心、中国水利水电科学院、北京大学医学部、社科院及煤炭科学研究总院等多家权威单位共同完成。研究报告显示，1吨市价不过500多元的煤，令居民健康和生态环境付出的代价，折合成人民币后会高达260元。这260元分布在生产、运输和消费三个环节里，分别是66元、28元和166元。

　　2月26日，湖南环保公益组织绿色潇湘的志愿者在五一广场附近的一家粉店，使用PM2.5监测仪器对粉店使用的煤炉旁的空气进行检测，从远离店面至靠近煤炉，PM2.5的数值增加到了两倍多，对应的空气质量由“良”变为了“重度污染”。

　　湖南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副院长李彩亭教授介绍，蜂窝煤在制作过程中，会产生粉尘污染空气，在使用（燃烧）过程中会产生大量二氧化硫、氮氧化物及粉尘。因为长沙城区制作的蜂窝煤绝大多数都是省内的原煤，含硫量相对较高，在人口密集的城区使用，对人的危害相对更大一些。至于燃煤对长沙城区空气质量影响占多大比例？李彩亭认为，虽然目前还没有一份权威报告，但可以确定的是，燃煤是长沙城区空气污染的一个重要因素。

　　针对燃煤使用者所说的“使用天然气、液化气成本太高，用煤是无奈之举”，李彩亭认为，这只是一种托词，城市的发展不能以牺牲环境影响城市居民健康作为代价，“这就相当于企业处理污水一样，装净化设备成本很高，但不能以此为理由，就直接把污水排放到江河里。”

　　李彩亭说，燃煤产生的污染不仅对大众健康有影响，对燃煤的使用者影响更大，只是这种影响是慢性的、日积月累的。不论是使用燃煤的人，还是管理部门，都应该对此予以重视，而不能将成本高当做污染环境的托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