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线丨混搭的苏家巷和白果园文气、市井气、江湖气都有

2019-07-13 09:45:50 潇湘晨报
作者:钱烨 编辑:马丽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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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洵雕像,据说苏家巷因苏洵而得名,但苏洵并没有来过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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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巷内原湖南省粮食厅的门楼,带有时代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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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巷有机棚改后,很有古意的房子,背景高楼是长沙国金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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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巷内贺长龄故居。组图/记者常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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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香古色的白果园巷,摄影师在创作时尚大片。 组图/毛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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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果园20号,满墙的爬山虎。

城市的有机更新让我们有机会将目光投向老长沙城,尤其是老街的真实面貌与市井生活。当然,城市一直在变化中,老街巷的面貌也随着时间在改变,到底哪种样子才最具长沙味,已经修缮如旧的苏家巷与白果园可能会为我们带来其中的一个答案。 

苏洵没有来过长沙却留下了苏家巷

苏家巷这个名字叫起来可能有点尴尬。因为据说苏家巷是以曾来长沙县做主簿的苏洵所居地而命名的。而这位北宋时期的大文豪是否真的来过长沙,已经无史可考。但这并不影响苏洵在长沙生活过的“历史事实”,而且被民间传说描绘得有声有色。

从黄兴南路步行街,过了人民西路的交会口,向北走20米,右拐,就进入苏家巷。与人来人往的步行街相比,这里似乎立刻进入了一个安静空间。两旁新修缮的古风古韵的建筑,让人体会到老城长沙的文化底蕴。

而在一座苏联风格的“红房子”面前站着苏洵的雕像。底文有介绍,说他晚年曾任文安县主簿、长沙县主簿,宅邸择于今白果园北侧,得名苏家巷。

长沙县主簿是个什么官?大约是现今县长的秘书职位。历史记载,苏洵不爱当官,北宋嘉祐三年(1058年),宋仁宗召苏洵到舍人院参加考试,苏洵推托有病,不肯去应诏。喜爱道教的苏洵,晚年自号老泉,他最大的官只当到文安县主簿。而有没有来长沙,则无法考证。不过他的儿子苏轼倒是经过长沙,并留有《题潭州徐氏春晖亭》一诗。苏轼任永州安置途经长沙,此时的苏轼已至风烛残年,仍然面临着贬谪的命运。

也许是后来的长沙人太喜欢苏家父子,就“安排”了苏洵到过长沙,并定居于苏家巷的“历史传说”。而且为了让后人信服,甚至编出苏洵在苏家巷定居后,在宅门后院开了一条小径直通白果园,让这位热衷道教的散文大家有个休憩、思考的安静场所。并起名曰“老泉别径”,颇有山林野老的味道。

来过长沙并在此居住过的历史名人并不少,如贾谊,如杜甫。贾谊故居在今天太平街太傅祠。杜甫虽晚年飘零长沙,居无定所,后世人还是根据他有可能泊定的地方修建了杜甫江阁。而为何对一个无从考据的苏洵情有独钟,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无论历史的真相如何,苏家巷与老泉别径已经深深地埋藏在老长沙人的记忆中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作为老城中心的苏家巷也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育婴街是长沙最早放映黑白电影的地方

与所有长沙老街巷的面貌一样,苏家巷内部也是街道纵横。过了粮食局的大门向前走,左手边没多远就是登隆街,这条南北倾斜的小巷左右鱼贯穿梭着里仁巷、育婴街、东茅街。再向前,右手边就是著名的白果园,据说民国时期长沙一半的富人都住在这条巷子里,巷内公馆林立。出白果园就是人民西路,巷口有长沙八大公沟的遗存——第七大公沟的暗渠。右侧有三棵银杏树,入伏后,可为周围市民提供荫凉,且已结果。

登隆街原叫灯笼街,旧时此街以糊制灯笼的店铺较多,故称灯笼街(民间俗称亮壳子街),后雅化为登隆街,即生意兴隆之意。清光绪《善化县志》省城图内即标名登隆街。新中国成立前本街有宏济药堂、庆丰米店、瑞隆皮件厂、华昌木器店等店铺。抗日战争后,庆丰米厂原址改建为长沙剧院。登隆街口正对着国金中心,高耸的大楼与低矮的街巷形成强烈的古今对比。

长沙剧院可能是该街唯一的历史遗存了。建筑的外貌还在,只是内部已转业为健身场所,上世纪90年代曾经作为舞厅,上世纪50年代是长沙上演京剧的场所。

长沙剧院的前身则大有来头。其为设立在小瀛洲上的长沙大戏院,1930年开业,由萧石朋创建,是长沙一座比较大的京剧剧院,可坐800人。著名电影演员胡蝶曾来此处出演过话剧。1937年3月,京剧大师梅兰芳在该院演出梅派拿手戏《宇宙锋》、《西施》、《洛神》等,海报一经贴出,就售票一空,出演盛事可谓轰动了整个长沙城。该戏连演10天,场场爆满,长沙城一度出现“万人空巷看梅郎”的场面。1940年由张竹依等组股经营,院址迁坡子街。1947年复由京剧演员王麟坤等经营,重建剧院,迁登隆街后改名长沙大剧院。

育婴街,登隆街内左手一小巷,也曾有剧园,叫新舞台,以湘剧、花鼓戏为主。1929年,湘剧同春班演员陈华芝、陈绍益、孔青玉等在湘舞台旧址的基础上组建新舞台。当时的报纸赞誉该剧园“有团结精神……内政修明,财务公开。人无退志,因此声誉日隆”。也有说坏话的:“其建筑设备陈旧,座位太多,致后至者可观其形而不闻其声。右座辟为女席,中竖高不满3尺之木屏……无太平门,出路之狭,售票之滥,尤其积弊也”。该剧园上演了众多合乎长沙人口味的湘剧、花鼓戏,可惜一场文夕大火,剧院不得不中断经营。1946年,新舞台曾恢复演出。新中国成立后作为长沙市花鼓戏剧团的演出场地,1958年后改为民房。

育婴街,街名来源于设立于此街的育婴堂。清光绪《善化县志》载:雍正二年(1724)湖南布政使朱钢捐银600两建育婴堂于此,以收养弃婴。乾隆十一年(1746)交长沙府管理。民国时期育婴堂被湘菜名厨宋善斋买下,改建为饭店,就是赫赫有名的潇湘酒家。

20世纪30年代,长沙餐饮业蓬勃发展,潇湘酒家脱颖而出,以“品尝湘菜,必到潇湘”而名噪一时。潇湘酒家的鱼翅席非常出名,做法很多,如奶汤鱼翅、金钱鱼翅、鸡茸鱼翅、蟹黄鱼翅,让人赞不绝口。抗战胜利后,宋庆龄曾来长沙,在潇湘酒家吃饭,宋庆龄对菜肴中糖醋排骨赞不绝口,还亲自到后厨学习做法,一时传为长沙饮食界的美谈。

育婴街也是长沙最早开始播放黑白电影的地方。光绪年间,默声电影已经传入长沙,但只限于租借区或教堂等外国人集中的地方。中国人要想看,还需边上有个“同声翻译”,不然没有人能够听得懂。所放影片也与传教有关,国人理解起来很困难。民国初年,汉口百昌电影公司在育婴街剧场放映《火车上成亲》,成功地引起了长沙人对电影的兴趣,此后电影院开始落地长沙,数量也越来越多,除了听戏、看话剧之外,此时的长沙人又找到了一种新的娱乐方式。

宛园,长沙古代园林的缩影

苏家巷连同内部的登隆街、里仁巷、东茅街、育婴街等街巷也逐渐成为名人汇集的地区。入巷内见粮食局、苏洵像不远,向前几步就可见贺长龄公馆门第。只是公馆原貌已不存,现今只看到新修建的牌坊,并有文字介绍。

贺长龄字耦耕,长沙善化人,咸丰年间任广西按察使,官职最高到云贵总督,是清朝守卫西南边陲的一位边疆大吏。

此外住在苏家巷片区的名人还有道光年间两淮盐运使黄冕、同治年间湖南巡抚刘崐,湘军水师名将李朝斌,清末民初藏书家叶德辉等。

其中黄冕在苏家巷修有“宛园”,该处庭园的具体风貌已不得而知,只有从著名书法家何绍基的几首七言诗中可窥得一点细节。何绍基在《晨过宛园五首》中描绘该处落地于苏家巷的庭园,“庭院深沉静不哗,敲门惊起露寒鸦”,说明该处庭园较为僻静,且后有“密竹都含露气香,绕池三五好垂杨”。说明庭园内不仅有池塘,还栽种了垂柳、杨树以及竹子等园林植物。

宛园深居闹市之中,却可保持自身的安静,对于车水马龙的苏家巷而言,确属难得的栖身之地。怪不得书法家何绍基频繁出入其中,从诗句的态度看,何绍基是十分偏爱这个庭园的。

黄冕又是何许人也,可以在寸土寸金的苏家巷修建古典园林?历史记载,黄冕曾在江淮做过盐商,后来又给湘军筹集军资,是一位理财、经商的能人。苏家巷、白果园片区居住的富人颇多,但记录在案的庭园只有宛园。很可惜,这处代表老长沙人文化追求的古典园林未能保存至今,只有从何绍基的七言诗中寻觅痕迹了。

杜心武曾住白果园31号公馆

从苏家巷向东移步,过了登隆街,右手边就是白果园了。这条巷道呈S形,曲折通幽,直接步入人民西路,出口处有三棵粗壮的银杏树,郁郁葱葱,已结白果,坠落在草地上,偶有人捡拾,成熟的白果用炭火烤熟后,十分美味。白果园,因此得名。

问及附近居民,曾有租售凉椅的生意人为行人提供纳凉,白果园俨然成为拥挤的市区一处难得的公共绿地,而小巷中的居民也十分乐意在此交谈、度日。

白果园虽与苏家巷相通,却难得地保存了相当多的公馆建筑,街巷内的麻石巷道是长沙仅剩的4条麻石街之一。

白果园与化龙池相对,但却安静得多。住在这里的老居民多继承了祖辈上的房产,瓜分了公馆,或者居住在职工宿舍内。狭窄的小巷给居民提供了更多见面的机会,邻里之间还保存着互通友谊的习惯,白果园西巷贴着一张感谢布告,就是为了答谢近期出丧期间邻居们的帮忙而写的。

赵娭毑住在白果园与苏家巷交叉处,碰到熟悉的邻居带着小孩经过,就上前亲昵地盘问,有时候出语故意刁钻,逗得小孩面露苦色才收手,连连赔不是道:“下次来屋里吃芒果,海南来的咧”。

赵娭毑住在一处老房中,房门修葺了,门框还是原先麻石的。门框上贴着一张照片,看似一处石质牌坊,赵娭毑说,石牌坊以前在白果园内的,后来坍圮了。白果园麻石街也是经过修葺的,此前麻石之间露着大缝,“一不小心,鞋子都会崴进去”。

尽管如此,白果园依然是曾经的富人居住区。例如著名的程潜公馆、郑家溉公馆等均在巷内。此外,民国时期,曾经当过孙中山护卫,人称“南北大侠”的著名武术家杜心武也曾住在白果园31号公馆。

杜心武原名慎愧,湖南省慈利县人。少习武术,后走镖西南各省。1900年留学日本,1905年加入同盟会,先后任宋教仁、孙中山保镖。辛亥革命前回国,曾任北洋政府农林部佥事。后弃官归隐,当了青帮、红帮的“双龙头”。抗日战争爆发后,曾赴重庆担任全国抗日群众动员委员会主任委员。

1935年日军侵入华北后,身在北京的杜心武躲过日本的稽查逃到长沙,落脚于徒弟张丽久位于白果园的家中,此后长沙各界名人前来拜访,一时门前拥踵,很多人错把张丽久家认为杜心武在长沙的公馆,杜心武公馆由此叫开。杜心武曾在长沙开设武馆,由两位高徒传授自然门武功,日军逼近长沙后,杜又迁回老家慈利县,依然教乡人练武。

白果园既有市井生活,也沾染了几分江湖气息,让居于城中的这处小巷更显神秘了。

撰文/潇湘晨报记者 钱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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