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龙清霖

“这门课呢，还是很有特点的。”被问到为什么热爱这项运动时，仇老师思考了许久，用五个词语概括了陪伴他十余年的轮滑。

第一是摆脱束缚。与卢梭曾言的：“人生而自由，却无所不在枷锁之中。”有异曲同工之妙，仇老师也感慨“人在社会上呢，会受到很多方面的束缚。”人无时无刻不在枷锁中起舞，吃穿住行皆在意他人的眼光，来自社会中的“凝视”使得我们作茧自缚，难以挣脱。但是总有一片桃源与净土，于仇老师而言，那便是溜冰场“一旦穿上了轮滑鞋，似乎就摆脱了平时的束缚，可以利用轮子让自己飞翔起来。”他沉醉于这种飞驰的感觉，仿佛与世间喧嚣就此剥离。

再就是自由飞翔。说到这个词我们或许会想到那首与其同名耳熟能详的歌曲，人们向往的心灵的天空总是宽广无垠，贪婪地渴望着去追逐属于自己的远方，仇老师也不例外，追求自由是他生命中的过去式，进行时，也是将来式。他认为在轮滑这个运动的过程中，可以通过自身的力量，凭借自身的能力而非外界的机械的力量“自由飞翔”起来。

仇老师坦言这是一项较为危险的运动，所以“必须要有勇气才能把它学好。”面对重心不稳摔倒的困境时，学生通常会产生胆怯、畏惧的心理，这无疑是肉体与精神上的双重折磨。这第三个词，便是勇敢，心怀不惧，方能翱翔于天际。

第四个词语仇老师选择了刺激。“轮滑呢很惊险，人都想追求不平淡的生活，不甘落于平凡。”他也是如此，尽管在世人眼中教师是一份安逸平稳的“铁饭碗”，教学的内容也相对机械，每一届都大同小异，但是仇老师是一个不甘于平淡的人，他也一直在思考如何在学校布置的教学纲领中破后而立，“每一个都是一个独特的存在，你如果没有自己独特的个性，就不能够展示你个人的风采，个性也是自己性格的一种表现，我认为这是必须的。”他之所以选择这份职业，热爱大于生活。

在这次采访中，仇老师高频提及的一个词是“优雅”，它既指他向往的一种生活态度，也指在轮滑中的表现力。他既喜欢在高速与高难度的动作中充分表现自己的平衡力，又渴求在生活中从容不迫、不卑不亢的“优雅”心态。

不对立，完全统一

说到体育，我们会想到几个关键词：炙热、汗水、激情，仿佛透过这两个字就听见了震耳欲聋的呐喊，但是轮滑不一样，它更像是谱写一曲冰与火之歌，足下踏的是坚冰，心中燃烧的是激情，优雅之中有力度。而说到体育老师，人们的刻板印象常常给他们贴上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标签，但是仇老师不一样，他还有另一个职业，虽然不曾在课堂上提起，但是学生们在期末总结里敏感地提到他“似乎和别的体育老师不太一样”。

“你可能猜都猜不到”，仇老师神秘地说，“老师还是一个律师，原来做过五年的专职律师，现在依然在接很多公司的法律顾问”，实际上仇老师的法学文凭甚至比体育文凭更高，已经读完研究生拿到了硕士学位，而体育则是学士学位，“给你们上课也是我的职业，所以老师的话呢，是在两个职业之间穿梭。”

律师这个职业一向以专业、自律、冷静著称，和追求自由、速度、力量的轮滑跨度极大，“不仅仅是职业，人也是有两面性的，再认真工作时是需要表现出专业水准，保证严谨自律，那么在体育活动当中，表现的则是对自由的追求与向往，这个是可以完全对立统一的。”仇老师说完认真补充了一句“应该说不对立，完全统一。”

教学相长也

同学们这样形容仇老师：幽默、负责、耐心、温暖。

轮滑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说是从未涉及的领域，面对未知的未来，难免心中忐忑。仇老师半开玩笑“溜冰场本身还是比较恐怖，所以老师还是必须认真负责，很有耐心地把大家教好。”

选择轮滑，就是选择跳出了自己的舒适圈。仇老师漫长的教学生涯里最感动的，便是学生们的选择与坚持。他提到曾经有一个女生的确天赋不足，水平不够，在平衡力方面与其他学生差距较大，但是她却坚持练习，“有一次他摔倒的时候我看见了，我上去搀扶她的时候，看见她脸上的泪水已经涌出来了，但是她看到我之后马上把眼泪收住展现自己的笑脸，说她没事。”还有一个男生，也是同样的问题，虽然进行了多次单独辅导，但是进步依然缓慢，仇老师劝他转班，他说一定要坚持。“从开始学习到结束，他的水平还是没有得到很多提高，最后老师考试的时候，也没有给他放水，秉持一份对于追梦的坚定信念，他是含着眼泪离开的。”

年年岁岁，时光流转，仇老师早就记不清他们的名字，但是这个男孩和女孩可以是所有学生，摔跤跌倒、练习成长，受到仇老师因材施教的指导；聆听仇老师的鼓励和激励。每个班的水平层次较大,所以老师想把一堂课教好，既要帮助基础差的同学夯实基本动作，又要给水平高的同学增加一些新的体验，让他们的课堂不会太单调和枯燥。

无论是溜冰小白从无到有，还是技巧高手花样百出，都让仇老师很是欣慰。他体谅大部分同学第一次背井离乡来到陌生的城市求学，课堂上恰到好处的幽默是希望同学们可以在无趣又繁忙的社会放松心态；细致入微的指导和和蔼爱笑的脾气是为了给同学们如沐春风的温暖。“这也是我教学的一个初心。”守着学生哭，看着学生笑，陪伴学生成长，是再快乐不过的事情。

结束也是一种开始

“你们毕业的时候，我也退休了。”最后一堂课上仇老师和大家陆续合了影，我道别的时候握着他的手说一定会回来看他。后来我才得知仇老师其实身体状况并不好，今年元月做了一场很大的手术，三月初上课时伤口尚未完全愈合，虽然外表看不出，身体却很虚弱。他原本是可以请假的，但顾及学生的适应问题便咬牙坚持了下来，这才有诸位学长不辞辛苦的赶来助教示范动作。

“对于轮滑班上的学生呢，我希望他们可以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在轮滑场上享受青春的飞扬与生活的优雅。”仇老师斟酌再三，“如果关于是人生的话，人生是一场战斗，希望大家去做一个战斗中的英雄。”

走出体育场的那一刻，我清晰地知道我人生中最后一堂体育课已经结束了，但当我回头时，又觉得这一年如电亦如露，历历在目的一切如此真实，仿佛从来不曾走远。

木制的地板偶有翘起；漆色的扶栏返潮时染红手掌；时针滴滴答答的转动；各式各样的轮滑鞋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或是柜子里。一如初见。

结束也是一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