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新闻丨小店的善意,汇聚成长沙的温度

2022-03-20 09:30:06 潇湘晨报
作者:陈波 编辑: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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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儿时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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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一老粉店吃粉的人们。资料图片

作为长沙老口子,我见证了这个城市的巨大变迁。街上的店铺走马灯似的换。对于城市而言,店铺是过客;对于小店而言,我们是过客。

而那些小店不经意的善意,雨天借出雨衣的干洗店,困境时宽慰自己的修理店,细心递上纸巾的面包店……让我感受到这个城市的温度,也因此对这个城市多爱几分,不管它们还在不在。 

小白鸽干洗店雨天里借出崭新的雨衣

长沙一年四季都是雨,但龙王爷也有打囤的时候。但龙王爷打囤有点像毛毛子睡打屁觉,刚刚还是晴空万里,一忽儿又大雨如注,让人措手不及。因此长沙人被大雨淋成落汤鸡是常态,没被淋成落汤鸡是变态。

20多年前的一个初夏,我像往常一样,骑着我的破单车去上班,出门时还碧空如洗,没有一丝一毫暴雨来临的迹象。那天也巧,作为长沙老口子,平时我的单车衣架上,一年四季都会夹着一件雨衣,以备不时之需,那次偏偏先天晚上我把雨衣从单车衣架上取下来了。

那天我骑车经过每天必走的八一路时,忽然天空落下几滴豆大的雨滴,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大雨倾泻而下,我赶紧骑到屋檐底下躲雨。我估摸着这雨会像平常那样,过十几分钟,顶多半小时就慢慢变小,直至雨停。哪知道老革命遇到新问题,过了三十多分钟,这雨根本没停下来的意思。我倒不是担心上班迟到,老油条一根啊。只不过望不到尽头的大雨让我心烦。这时忽然想起,我早两个月在旁边那家小白鸽干洗店洗过皮中褛,何不问问店家,可不可以借我一件雨衣。我进到小白鸽干洗店,跟营业员搭讪,问她还记得我不,“我早两月在你这里洗了一件皮中褛,今天上班碰到大雨了,已经在你店子门口躲了四十分钟雨,看来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我还急着去上班,能不能借我一件雨衣?我今天下午下班就还给你。”她礼貌性地冲我一笑,说记得记得,接着从收银台里面拿出一件雨衣递给我。竟然是一件全新的雨衣,这太意外了。那一刻我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但眼眶肯定红了。我守信在下班时把雨衣还给她。

一晃20多年过去,当年20多岁的她,现在应该也50多岁了,很遗憾当时没问她的姓名,更不知道她的联系方式。但是那个女孩和小白鸽干洗店,从此一直刻在我的心里。

芙蓉区万里修理部,一句安慰温暖寒冬

老板姓朱,十九岁从乡下挑着一副修鞋担子在芙蓉区二里牌修皮鞋,一晃36年过去,他从小伙子长成小老头,店面规模也从一副担子变成一爿门面,工人也从他一个人做到今天三个人,鼎盛时期四个人。业务范围更是无所不包,除了修鞋本业,还有修锁配钥匙,修拉链雨伞,修理箱包,修单车电动车。我一时也罗列不出那么全,大概说他除了不修导弹和火箭,什么都修也没错。

朱老板,不,那时应该叫小朱,他36年前刚在二里牌挑担子修皮鞋时,周边还有好几家修理店,他来了不几年,其他几家都没了。道理很简单,他修皮鞋性价比最高,修理质量比其他几家好,价格还便宜很多,直到今天,他这个修理部的价格恐怕还是长沙最低的,没有之一。譬如三年前我的单车需要换几根钢丝,外加校正钢圈,在单车专卖店开价117元,朱老板收我30块钱。正因为朱老板收费低廉,甚至还不收费,很多已经移民外国的老顾客回长沙探亲访旧,特意不远万里拎几双破鞋来请他修补。其实他们并不是为了省那几个修理费,而是借着修皮鞋跟朱老板叙叙旧。

两年前的一个早晨,我骑着我的破单车去发传真,因为已经在长沙住院的爸爸,突然发现他的异地医保已经到期,无法按医保待遇结算,每天巨额的住院费让我们父子有点压力,爸爸的异地医保需要重新审核医保资格,其中一项就是把爸爸的身份证传真给当地医保局。那天我还要给离家20里远的在另外一家医院住院的妈妈送医费药。我骑着我的破单车出门不到一里地,单车就掉链子了。因为我是内变速单车,链条掉下来后,相比普通单车来说,很难装上去,我只好推着单车去找朱老板。到他的万里修理部时才七点多一点,他还没开门,等了一会他到了,他本人不会修单车,他喊醒睡在店铺里的帮工,帮工帮我装好链条后离开,朱老板又仔细把链条、飞轮、牙盘刷了一遍清洁油,并盯嘱我路上注意安全,慢点骑行,他说:“你爸妈都靠你这个老儿子,你可不能出差错啊。”在那个寒冷的冬季早晨,朱老板的贴心关怀让我感受到了家人之外最大的人间温情。

面包店店员递上的两张纸巾,让我感动不已

长沙近七八年新增了很多面包店,他们大多主打软欧包,味道确实好,口味更是形形色色,连梅干菜都加入进去了。

我这个长沙老口子的早餐首选并不是米粉,而是面包。我一般买那家台湾人开了整30年的,台式甜软面包,有时也买那家进入长沙十多年的,武汉品牌的面包,尽管他们比台湾老板的面包贵百分之二十,但价格还是在我接受的限度。

我虽然在这两家面包店买了三十年面包,但并没什么交集,就是营业员和顾客的关系,你挑好喜欢的面包,在收银台银货两讫走人,有时遇到中秋端午,店铺的营业员会极力推荐上新的月饼粽子,我也就笑笑点点头而已。所以时间并没有让我们之间建立感情。

直到两年前,他们一个小小的举动让我的情绪瞬间失控,差一点泪目。

那天下着雨,我身穿雨衣,骑着我的破单车,在妈妈楼下的那间武汉品牌面包店给妈妈买面包。她刚刚从住了八个月院的医院回家,吞咽功能没有完全恢复,我买几个面包给她,软软的面包,妈妈容易进食。推门进去,左瞧瞧,又看看,寻找妈妈喜欢的,没有馅芯的面包。挑好了,一如从前那样站在收银台付款,哪知道收银台后面那个小姑娘接过我的面包,并没有急着结账,而是递给我两张纸巾,对我说,您擦擦镜片。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戴眼镜四十多年,雨雾蒙住镜片是常态,从来没有哪个店家递给我纸巾擦拭镜片。

我反应过来,感动不已,赶忙真诚道谢。一个店铺能从细微处给顾客真诚的关怀,那这家店再怎么也差不到哪里,我想。这些来自小店的善意汇聚成长沙的温度,也是我深爱这个城市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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