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廿大庆·为往事干杯丨屈蓝冰:“学渣”眼里的一中往事

2023-02-07 17:25:09 红网
作者:屈蓝冰 编辑:王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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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作者屈蓝冰,1988年至1991年毕业于永州一中初108班;1991年至1994年毕业于永州一中高105班和高文(一)班。1999年湖南师范大学毕业后回母校永州一中工作九年。现就职于深圳市第二实验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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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1992年高105班秋游部分同学和班主任集体照 。

古木参天,菡萏生烟,朱墙款立,绿草成茵,这钟灵毓秀的地方就是我的母校永州一中。

据传,或许因为当年不公平的城镇生源比农村生源中考低100分的升学政策,让我有幸忝列其中,成为了一中91级高105班的一员,也让初中凭点小聪明总算抓住一中光荣榜尾巴的我不幸成为了高中入学成绩倒数的“学渣”。

没有经过残酷的升学考试的历练,没有遭受艰苦生活的教诲,“学渣”一升到高中就完全是一副“学渣”的样子。记得高105班的学习氛围是非常浓厚的。比我高100分升学的同学济济一堂,上课时他们宁心静气、目光如炬,求知的欲望在他们的心中熊熊燃烧,学习改变命运的理想在他们的脑中如同烙印。在这样的气氛之下,那一小拨凭政策轻松升学的城镇学生或深受感染改弦易辙,奋起直追;或噤若寒蝉,干脆与“周公”约会。只有一个座位靠近教室墙边身材娇小的女同学在教室里谈笑风生,只见她一会拍拍前面女同学的肩,两人笑得花枝乱坠;一会问后面的男生借半块橡皮以补前天的作业。安静的教室里瞬间变得乌烟瘴气。此时即便是修养极高的后排好学之士也忍不住频频皱眉,也必定有直率的前排勤学之人向她射来凌厉的目光。这一切,这个女生毫不在意,把他们像蛛网一样轻轻抹去,你没猜错,这个女生就是我。

“学渣”在这样的高中生活中能够活得如此悠游自在,既没有妄自菲薄,又始终朝气蓬勃,这得益于她尊敬的、宽容的老师们。

高105班的班主任邓中俊老师正当壮年,刚从宁远县选调到永州一中。他聪明绝顶,戴一副厚厚的螺旋一样的高度眼镜。就算凭借这样的眼镜,他看人也仿佛很吃力,总要死死盯住你才能看清似的。邓老师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上课时能引起教室共振。但是“学渣”有免振功能,因此我只记得他第一次上课的篇目叫《雨中登泰山》,其余内容一概不知。“学渣”的荣誉感也比较低,别人说我的作文写得不错,表扬的评语都是别人帮我记着,我只记得邓老师有一次布置写了一篇议论文,平时我们都是写记叙文,写议论文是第一次。于是我洋洋洒洒写了一篇之后,得到的评语是“不知所云”。我当时哑然失笑了,心想我自己都不知道作文中写了啥,您知道才怪了!

对学习这么不上心的人,邓老师留给我最深的印象自然在课外。有一次刚要上语文课,窗外居然下起了鹅毛大雪,邓老师一时兴起,停止上课,让我们去雪地里打雪仗去。这下全班沸腾了,大家在雪地里尽情地撒欢,还留下来许多珍贵的照片,这件事成为我们高105班最美好的共同回忆,感谢邓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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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雪仗班级集体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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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和高中时代好朋友在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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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在雪地里愉快地玩耍。

邓老师留给我的另一个抹不去的印象是在校运动会的拔河比赛上。其实以前我们不太有机会练习拔河,而且那时候因为生活普遍的不宽裕,班级同学的吨位都不太大,况且我们隔壁的104班好多体育生。幸运的是我们碰到了邓老师做班主任。拔河比赛一开始,他就完全是个大将军的模样,只见他周密地部署了105班出场运动员的队列:柏长青同学最后压阵,因为他吨位班级最大。唐承华、黄远平、龙德明等有手上功夫的同学打前阵,力量不突出的同学全部在中间。我们没上场的女生也一点不浪费,邓老师告诉我们要有节奏地喊“加油”,这完全就是“曹刿论战”啊!只听比赛哨声一响,邓老师定海神针一般立在我们班级队列的旁边,用他如洪钟一般浑厚又响亮的声音大叫“105”,我们女生在旁边立刻伸长脖子扯着嗓子齐叫:“加油”!赛场上的男生听得“加油”一响,立刻如战士得令一般同时用劲向后用力,这时绳子明显向我班挪过来了一寸。紧接着邓老师趁势稳扎马步,双手伸出迅速用力向后一挥,从他嘴里再次喷出一声响彻云霄的“105”,女生们马上脖子伸得更长,嗓子扯得更大,齐叫:“加油!”这样反复几次,场上的长绳就一波一波随我们的加油声有节奏地挪向了胜利。其他班哪见过这个阵势,还没有反应过来,105班就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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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0月高105班毕业20周年集体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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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2022年7月回母校摄于人工湖。

学渣”在高中生涯中感受到的成功喜悦基本就是以上集体荣誉的分享,至于个人学习生活遭受的全是挫折教育。教我们英语的是陈晓春老师,一位个子不高,慈眉善目,操着祁阳口音的中年男老师。那时候重理轻文,我们的英语可能都比较弱,上课要是能答对一道题,陈老师立刻眉开眼笑地说:“这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我在课堂上经常掉线,能想起来在线的情景是一次陈老师正全情投入地上课,同学们都聚精会神地听讲,当他忘情地踱到我身边时,低头瞥见我也聚精会神地在课本上画一条小蛇。这时陈老师居然带着微笑寒暄似地说:“呦,你在画长虫啊!”于是我在英语课堂上获得额外的见识:蛇也叫作长虫。

当然我只是上课掉线,却没有失忆。我能记得陈老师课下一张一张地给我们油印资料。那时候没有打字机,也没有复印机和电脑,更没有一本一本现成的资料。所有的辅助资料需要老师吃力地用特制的笔刻写在蜡纸上,然后用油墨一张一张地刷在纸上。陈老师的试卷是所有老师中最多的。我还记得他利用假期在教室里免费给一大波后进生补英语,补习时仍然每天有试卷下发,交上去的试卷会有密密麻麻的红笔批改,请注意,这些事都发生在假期。而正常教学期间原来初中楼的顶楼上有一间小小的阁楼,这也是陈老师的阵地,在那里,下午放学时他给几个英语较好的同学训练听力和口语,满心期待他的学生们高考带来新的突破。这样一个无私奉献的老师,等到我师大毕业回母校任教时,听到的是他刚退休就罹患重病的噩耗。

在永州一中校友众所周知的有特殊使命的风雨棚里,我送别了陈老师。他的灵堂除了几个亲人,显得异常冷清。跪在他的灵前,我忍不住想起最后一次到医院看他,那天和发小的父亲同去,发小是陈老师任班主任的104班的学生,当时远在北京。其时住院的陈老师面色蜡黄,一直很不安地催促我们赶快离开,这个为我们花了那么多时间的老师,却还在担心我们花一点点时间看他而影响我们正常的工作和生活。此时,我跪在灵前,再次确认,再次环顾四周,的确,此刻安详地躺在他服务于斯,奋斗于斯,尽瘁于斯的一中风雨棚的陈老师,他的周围,没有往日的学生,没有鲜花环绕,因为同学们都远在天涯,因为他辛勤浇开的花朵点缀到了祖国各地。

走出风雨棚,天色灰蒙,甚至下起了一点小雨。望了一眼空荡荡的天空,我忍不住潸然泪下:此地长眠者,声名水上书。难道漫漫黑夜就这样带着我们的陈老师消逝了?难道我们的老师就这样在岁月的脚下销声匿迹了?不!难道他的名字不是用他的心血和他点燃的火写在我们的心中和一中的天空?一定是的!

岁月的长河里总是能激起一些浪花,深邃的夜空里总是有一些星星在闪烁,在我们的心里那些有关于永州一中105班的往事让我们哭,让我们笑。正是有一班勤奋而团结的同学,让我们的青春充满了值得;正是有那么多一中敬业的老师的言传身教,让我这个“学渣”也一直深深地热爱又敬畏生活。谨以此文,纪念我们璀璨的青春。谨以此文,向高105班的所有老师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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