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乌梁素海，展翅飞翔的小天鹅群。图/记者袁召辉

在吉林省白城市镇赉县，一群豆雁从湿地上空飞过。

吉林省白城市镇赉县，一群候鸟从湿地上空飞过。组图/新华社

4月，天气渐暖，小天鹅“晨晨”的日子又渐渐好了起来。除了玉米，湿地里还有些水生植物的叶、根、茎，有时候一不留神，一些螺类、软体动物、水生昆虫也顺便进了它的肚子。可以说，现在，“晨晨”能经常吃上新鲜的草，其它先前在洞庭湖才能吃到的鲜嫩食物，平时也能吃到了。唯独，父母还没找到。

从内蒙古包头到呼和浩特市土默特左旗，再到吉林白城镇赉县，生活条件改善，都没有止住“晨晨”对父母的思念。只是此时的“晨晨”，不再那么焦急与它们重逢，它已经找到新的寄托。

在农田等离村庄很近的地方邂逅人类

到达土默特左旗的一周前，“晨晨”邂逅了观鸟人刘利，知道有来自洞庭湖畔的人们，也就是由潇湘晨报与阿里巴巴公益联合发起的“飞向北极——跟着候鸟去迁徙”活动的报道团，在寻找它，关注它，即便不在同一空间，却依旧在同一时间里对它的一举一动牵肠挂肚。

一开始，“晨晨”不知道自己脖子上的环的作用，在包头听到他们的对话后，才知道这是卫星定位环，通过隔一段时间传回的信号，连接它与人类的世界。

4月的一个下午，已来到了镇赉县的“晨晨”渐渐游出种群，翻起一阵清波。早春的东北，傍晚6点就开始天黑，暮色渐浓。黑暗迅速地辏集，一个个小山包连绵不绝，相互应和。远处的车灯冲开暮色，晕开某种人造的黄昏。

“我们该走了，不要打扰鸟儿们休息。”说话的是开车的男人。“好的，正好天黑了，回家吃饭吧，明天再来看看。”另一个男人扛起设备，往车上走。

“晨晨”感觉到一种神秘的牵连，在它和人类之间，有一个绝对紧密的联系。它在浅滩上挥动翅膀，发出喊叫，但是除了被吸引来的迷茫同类，并没有人类应答。

周围太安静了。镇赉县洮儿河附近的湿地食物丰富，朋友也多，大家都趋向于天天在湿地觅食、睡觉，没有鸟儿会主动去人类活动的农田。“晨晨”再次返回鸟群，这是它第一次尝试与人类接触。

此后，它每天发泄似的游一段，没目的，全靠听到的人类声音，听到哪里去哪里，关于父母在哪儿，它已惦记得越来越少，只顾埋头苦吃和寻找，试图产生与人类世界的一点交汇。

其实，在北迁路上，它为了补充体力大量地进食，因此见过许多人类。在农田等离村庄很近的地方，“晨晨”遇到的人类对它与其他鸟类都很友好。这让“晨晨”心里并没有那么害怕他们。

它时常想起父母曾让它吃多点，变强壮来预防可能的危险，却一次都没有遇到过迫害它的人类。它想起自己有时飞向农田、湿地，会不经意看到人类将要远行的孩子的行囊塞得鼓鼓的。它和其他鸟类朋友也会意外发现，如今，人们为踏上迁徙之路的候鸟也精心准备了“盛宴”：春耕时节，湖南蓝山县塔峰镇社门村、竹市村的田野里，轰隆隆运行的犁田机从泥土里翻出来的各种昆虫，白鹭紧随其后，尽享美味。湖北龙感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斥资1400万元买断良种场20年经营权，1400亩虾稻田大部分退耕还湿，每年还划出300亩轮种水稻不收割，请天鹅们吃“自助餐”；江西都昌县鄱阳湖马影湖区，当地村民种下的苦草成片摇曳，这是人们在修复因干旱退化的湿地的同时，为迁徙候鸟备足粮食……

日子热闹起来，很多人来“晨晨”居住地找它

作为候鸟迁徙通道上的重要停歇地，有大量的鸟类专家与爱鸟人士热衷于在镇赉县游荡，守护候鸟迁飞安全。偶尔看到脖子上有特殊标记的鸟类，他们都会拍照记录。在被观察的候鸟里，“晨晨”算是一位小明星。

“晨晨”在镇赉县生活了半个月，有人类把找到它的报道发表在报纸上，在手机上，在电脑上。就这样，三岁的“晨晨”，生活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

日子热闹起来，很多人来“晨晨”居住地找它。除了吃饭，大部分时间里，“晨晨”都在和身边的同类解释人类的好，说累了，就自己主动去寻找。那些来自全国各地的关注、各种面上挂着笑容的人类成为“晨晨”幸福的烦恼。

“你呀，你呀，又有人来找你了。”一旦有人开着车，走着水路来悄悄观察，其他的小天鹅就揶揄它。

一天下午，小伙伴给“晨晨”打招呼，“晨晨”不知道它何时碰见了人类：“‘晨晨’，你说人类对我们很友善，我还觉得是玩笑，是天真。现在我相信你了。”

一切确实在变好，原来，前几天一个下雨的傍晚，小伙伴被湿润水草缠住，被巡护的保护区人类救了下来，仔细检查后又抱到岸边放飞，左邻右舍都探出了脑袋。

“晨晨”身边的人都夸它，和人类的关系越来越好了，将来南迁的时候再路过这里就非常放心了。东北的黑土地营养丰富，养人又养鸟。“晨晨”和小伙伴们将继续在这里生活大概一个月的时间，待到5月中旬飞越国境线。

接下来往哪飞？“晨晨”和一两百只小天鹅合计着，北迁之路已经过了三分之一，日子倒也滋润，也许哪天夜里的风足够暖和，它就带着大家一起继续往北，到时候就看是东北边的环境优美，还是西北边的水草丰茂了。

想着想着，“晨晨”在晚风里渐渐闭上了眼睛，脑袋搭在翅膀下，在草丛里做起了香甜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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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鹅“晨晨”接下来往哪边飞

4月16日，记者采访了中国人与生物圈国家委员会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周海翔，对小天鹅“晨晨”的迁徙路线和未来可能飞行方向作了分析。

首先，周海翔对小天鹅“晨晨”目前的春季迁徙路线进行了分析。他表示，“晨晨”自从洞庭湖起飞后，有两次长距离的迁徙，这两次迁徙的路线比较直，方向性都非常明确。

“‘晨晨’的北迁以夜间迁徙为主。”周海翔表示，“第一次是晚上8点左右从越冬地起飞，然后第二天下午5点到达包头附近的黄河边上。第二次也是晚上8点多钟起飞，第二天中午到达目的地。”

其中，“晨晨”在包头附近的黄河湿地折返点，是小天鹅北迁途中最重要的一个点。

“几乎所有的小天鹅在北迁时都会到这儿，但秋天南下时就不一定了。”周海翔说，“秋天南下时，它们基本上就是直接奔鄱阳湖和洞庭湖，而不再拐到黄河湿地包头段了。”

此外，小天鹅“晨晨”从包头东迁时，又向呼和浩特方向短距离迁徙了一次。“在包头停了一周，在呼和浩特这边的土默特左旗又停了一周。”周海翔研究发现，“晨晨”在黄河流域的第二个迁徙地呼和浩特土默特左旗很明显没有河滩地，是纯农田。

“看上去像是麦田，离村庄很近。”周海翔说，“这也代表现在的普遍现象，就是天鹅不怕人，可以靠近村庄。”

周海翔推测，“晨晨”可能是在黄河包头段吃得并不好，于是慢慢地迁飞到别处继续觅食：“如果包头黄河段食物条件好的话，它不应该在这么近的呼和浩特土默特左旗再次停歇。”

目前，“晨晨”迁徙到了吉林省白城市镇赉县的洮儿河附近，周海翔分析它的迁徙轨迹时认为，此处食物条件很好：“它没有进农田，无论白天还是晚上，到现在的半个月时间，都在这个湿地里面。”

这会是“晨晨”飞向北极迁徙前，在国内的最后一个长期停留地吗？周海翔表示，需要看“晨晨”属于哪个种群：“如果是往北极西部迁徙的，也就是从包头到乌梁素海然后再向西北方向迁徙的种群。那么黄河从包头到乌梁素海这一段，那就是它们在国内最后的迁徙地。”

不过，周海翔认为，显然，“晨晨”属于往东偏北方向迁徙的这个种群。“而且它的目的地很明确。实际上，在镇赉县再往前其实又是一个分叉点。”周海翔表示，“因为镇赉县处在嫩江和松花江汇合的地方，那么它接下来的路线有两条，一是沿嫩江继续往北上到北极，二是沿松花江往东偏北到三江平原，在三江平原再次停歇，然后飞越国境线。”

如果“晨晨”直接往北走，那么，镇赉县很可能是它在国内的最后一个栖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