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吃鱼,往大了说,湖南是全国的鱼米之乡,往小了说,醴陵是湖南的鱼米之乡,鱼米之乡里的鱼米之乡,可见鱼之多。
因为“鱼”“余”同音,除夕夜的饭桌上,是绝对不能没有鱼的,有了这碗菜,就可以代表“连年有余”,让人对来年的美好生活,充满了向往。但在实现吃鱼的自由之前,每当过年,就不是每家的年夜饭都有鱼吃。怎么办呢?有人灵机一动,用木头雕刻一条或一块鱼,放在碗里,洒点辣椒粉,放锅里一蒸,吃年夜饭时,就把这鱼摆在桌上,也惟妙惟肖。家人知道,但有些正月来的客人并不知道,有用筷子去戳而上当的。此种木头鱼,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有见,进入七十年代中期,方才绝迹。
但不管是真的鱼,还是假鱼,在年三十的饭桌上,这鱼都是不能动筷子,正月里虽然每顿饭都会热一热端上桌。有客人,主人会热情地用筷子轻敲一下鱼碗说:“吃鱼吃鱼”。但自己并不会用筷子挑那鱼。而知趣的客人,也会轻挥一下筷子说:“吃吃吃,不要客气。”说归说,筷子并不会真的去鱼碗里夹鱼。从大年三十晚上,一直到正月十五,这碗鱼天天上桌,都只是摆着,只能看,不能动筷子夹了吃,直到过了十五,年过完了,家里也不会有客人来了,这鱼才会被吃掉,算是完成了“余”的使命。
醴陵是鱼米之乡,自然的和人工的水体里,都有野生鱼类,但野生鱼类里,没有什么像样的大型鱼类,多为被称为“鱼嫩子”的小鱼虾,所制成的“焙鱼嫩子”,则是一道著名的“乡愁菜”。家养的就有青、草、鲢、鲤、鳊、鳙等等。青鱼虽名列首位,却不多见,但市场上每有青鱼出现,总在其它鱼之先被卖走。鲢鱼肉少骨多,开汤却极鲜。鲤鱼肉厚,多活煮,或红烧。鳙鱼即雄鱼,北方人称胖头鱼,头大而身小,醴陵人多取其头煮豆腐或蒸剁椒,鱼肉则制成腊鱼或伏鱼。鳊鱼(俗称风边子)多清蒸和红烧。而在年夜饭桌上的,除了用草鱼,罕有用其鱼类。这鱼,后来也演变成一道名菜,叫醴陵蒸鱼。只是各家的风味不尽相同,而其极致的味道是咸香鲜嫩。
在醴陵人的生活中,传统的红白喜事酒席宴上,如果没有鱼,那是不称宴席的,只能叫便餐。酒席上同是主菜的羊肉,可以用其它肉替代,鱼却万万不可替代,唯一可以上两碗的,也只有鱼。上了两碗,还特别能显出主家的富足,其它菜则不能上两碗。
现在,吃鱼的自由得到了充分保障,只要你想吃,每餐都可以。在醴陵,虽然人人会蒸。但我还是想说一说我的蒸法:鱼买回来后,处理好,打上花刀,分成几块,用盐腌起来,这点很重要,腌的时间不够,盐不能深入肉里,不但没盐味,肉也会四散。蒸时把鱼块冲洗一下,依次入味,茶油、姜米、味精、酱油抹匀一下,面上放辣椒粉(或新鲜碎辣椒)、豆豉,待锅中水开,再把鱼放进去,不能是冷锅。可以蒸饭时一起蒸,也可以单独蒸。蒸出来,鱼香、酱香、茶油香、豆豉香氤氲于桌,其味极香浓,佐酒下饭,均为上品。株洲、湘潭、长沙一带,常闻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