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网时刻新闻记者 周逸峰 特约记者 孙锦铭 常宁报道
“你内心肯定有着某种火焰,能把你和其他人区别开来。”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南非作家约翰·马克斯韦尔·库切在自传小说《青春》里如是画像小镇青年。
他们是寻常青年,是山间小溪,是不被大风吹倒的牛筋草。当我把目光聚焦小镇青年这个群体,我自然而然想起新邵县潭溪镇界江村和常宁大堡乡龙凤村。一个是我的故土所在,一个是我常春节回家过年的地方,这两个村子的名字,都是在那次撤村合并工作中新赋予的。
大年初四,祁阳八宝镇青年在走亲戚。
先说大堡青年文珠、文海兄弟,他俩三十出头,名字就来自珠海二字,他俩的父母上世纪九十年代就在珠海打工,在医院做护工、在厂里从事简单的劳动或者做门卫。在老乡与父辈的影响和带动下,兄弟俩初中毕业就进厂打工,干的大多是流水线上的活,从这个厂跳到那个厂,哪个厂收入高,就到哪个厂。反正好多老乡在珠海,信息共享,你带我我带你,碰到企业效益不好的年份,就被裁撤,休息一段时间,再找别的活干。珠海是个常年温暖的海边城市,兄弟俩非常享受那边的气候,不像湖南的天气,热就过分热,冷就过分阴冷。珠海对外地人又包容,以至于这座青春之城为聚拢人心,放宽条件吸纳新珠海人。当然,与时俱进,现在叫大湾区人。所以,常宁、祁阳很多人都是亲戚带亲戚,老乡带老乡,同乡同业集聚,为珠海贡献外乡人的力量。
回到文海、文珠兄弟身上,一出生就随着父母在珠海安营扎寨,但还没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老家的土砖房也基本无法住人。漂泊的小镇青年是典型的标签。 偶尔只过年时回常宁的姑姑家拜年,回到陌生却又熟悉的故乡。文海说,回来后才发现,故乡还在,只是自己无法融入其中,几天后就匆匆离开,重新回到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城市打拼。年年如此,周而复始。
大年初一,潭溪镇界江村青年逢逢去亲戚家拜年路上。
离大堡乡200公里以外的潭溪镇界江村的元元和逢逢兄弟,二十岁多一点,初中毕业学了电子商务、淘宝美工设计等,在深圳、广州、长沙等地辗转进入各家电子商务企业,与电脑打交道是他们的首选,完全与父辈的劳苦劳命的状况做了切割。他们的父辈上世纪九十年代就在工地上卖苦力,修桥架路,与混凝土打交道。这个村出了个承包工地的大老板,村子里的人,几十年来就是跟着他的承包工程走南闯北,流汗滴血积累财富,年底包工头一结账,能得到五六万,足够养活一家子。村里随处可见的红砖房就是这么砌起来的。如果把他们的父辈也当成三十年前的小镇青年,那么这一代的青年就是在改革开放的大潮里,走出土地。
我曾问过逢逢,电子商务企业如果不好干,养不了自己,再不济,你可学你父亲,去工地上做事。他斩钉截铁地说,饿死都不去。他们喜欢的是城市的灯红和便捷的生活方式。
乡村少年渴望逃离故土奔向都市,是再正常不过的渴求。乡村建设如火如荼,直播带货火了一个又一个,可还有很多像文海文珠、元元逢逢这样的青年,沉默寡言般如风中摇曳的狗尾巴草,时代的际遇里,籍籍无名。
对比下文珠文海和元元逢逢,相差十岁的年龄,在求职上有明显的分野,一个是进厂,一个是进企业,并且青睐的是电子商务企业,在移动互联网使用行为方面明显加深,如果要添一个标签,这是新时代的互联网青年。
罗振宇在有一年的跨年演讲中谈到了“小镇青年”。他说,小镇青年的崛起,将《战狼Ⅱ》推上了票房冠军的宝座。言外之意,得“小镇青年者”得天下。只要看看,乡镇电影院、快手等社交平台,原有的沉默的小镇青年,乘着伟大的移动互联网机遇,来到了舞台中央,整体性登场。
在乡村振兴和移动互联网叠加的时代,小镇青年们各尽其能,各火其火,直播自己的生活方式,开拓自己的市场。除了“啃”市场,还“啃”传统文化,比如湘西30多岁的向清标与20多岁的向宏俊叔侄俩左手《齐民要术》,右手《天工开物》,“复活”传统文化成网红,至今已成功“复活”了24种传统工艺或物品。
城乡中国深刻的分野,曾让费孝通先生在20世纪40年代写下皇皇巨著《乡土中国》,也让北大周其仁教授留下系列观察《城乡中国》,移动互联网与小镇青年的存在,让城乡分野的面目变得模糊起来。
乡村振兴,千手万手,千姿百态。愿更多沉默如文珠文海、元元逢逢,打拼如文珠文海、元元逢逢的小镇青年,以热血和青春,与移动互联网惺惺相惜,以热爱投入热恋的家园,前行梦中的故乡。
广袤的中国大地上,小镇青年正在酿造一种家国共情的新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