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学少年参观张家界市气象局。 受访者 供图

进入初夏，在湖南各大旅游景点和文化场馆中，穿着统一校服的学生们成为十分“显眼”的风景。这些，都是来自各地的“研学者”。随着“研学游”热潮的出现，家长们对研学营表现出非凡的热情，于是越来越多的机构、旅行社推出研学项目，虽然价格是普通旅游团的2—3倍，但依然受到追捧。三湘都市报记者调查发现，火热的研学市场中，部分研学游脱离了本质，把“研学”变成了“一门生意”。

【调查】

湖南两年成立千余家研学企业

“教育+旅行”的研学本应该是素质教育的生动实践。早在2016年，教育部等11部门印发了《关于推进中小学生研学旅行的意见》，其中以集体旅行生活为载体，以提升学生素质为教学目的，依托旅游吸引物等社会资源，进行体验式教育和研究性学习的一种教育旅游活动。

记者通过天眼查搜索“研学”这一关键词发现，截至5月22日，与湖南有关的企业共计7045家，其中1107家是近两年内成立的。数据显示，2023年全国中小学生研学实践教育基地超过1600个，预计2026年中国研学游整体市场规模将达2422亿元。

“千亿市场”带来的热度，也影响了不少家庭。“带孩子出门，从电梯间到学校能看到无处不在的研学游广告，这些广告还会充斥在你的朋友圈和短视频平台。每年，研学夏令营成了我们家最大的消费。”长沙家长丁女士说。

记者调查发现，研学市场繁荣的同时，大量营利性机构介入，部分研学游脱离本质，让 “研学”成为“一门生意”。收费高、体验差、导师水，致使研学游“名不副实”，备受家长诟病。

【消费者】

货不对板，研学如同“开盲盒”

“我非常支持孩子去研学，能有机会多开开眼界，培育独立的生活技能，但现实总是事与愿违。”长沙的唐女士表示，这两年陆续给孩子报了5个研学团，“但孩子总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学不到知识、货不对板、安全难保障，总体感受就是‘不如和家人去旅游’。”

长沙家长陈女士告诉记者，下半年孩子上初一，打算寄宿，“为了让孩子提前感受集体生活，锻炼生活能力，就给孩子报了为期一周的研学游。”

但陈女士发现，在研学机构的选择上“就像是‘开盲盒’一样”，虚假宣传问题严重。“报名前把研学行程说得天花乱坠，等到真正出行时就成了计划仅供参考，许多项目均未如约举行。”

“研学方案里恨不得把所有时间都排满，执行时只想赶快结束，一团乱麻。”身为初二学生家长的吴先生也表示，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参加类似活动了。“这种活动预算高，实际效果大打折扣。场地方接待量有限，基础设施配备也不足。无平台无保障，甚至无处可投诉。”

相比价格参差不齐、机构“偷工减料”、服务不好，家长们“吐槽”更多的是：为什么要引导孩子去“研学”?

“孩子4岁，幼儿园就安排研学游，还安排了课程。我觉得这些课程孩子是学不懂的，直接说郊游不行吗?”长沙薛女士说。

选择对的研学产品，让孩子“研有所学”

相比不少家长抱怨“研学”，长沙雨花区学生家长孔女士有不同的看法。

“和旅游比起来，研学有专业老师的讲解，丰富的课外知识，还能和同学一起培养团结互助的精神。”孔女士说，有次孩子参加了一个生物调查研学，带回来了一只竹节虫，“他跟我讲述了虫子的习性、种类、身体结构。晚上还写观察日记，拍摄照片。第二天又将它放归了野外，还不停地对我们强调要保护生态多样性。”

“这就是研有所学了。这些自然科学教育是在学校课堂学不到的，需要他们走出去。”孔女士说，选择研学产品时，她会重点关注机构是否正规，以及研学导师是否专业。

【从业者】

研学机构“井喷”：不乏浑水摸鱼的

研学横跨“教育+旅游”两大市场，未来市场价值是巨大的。网红名师张雪峰近期入局研学游受关注度颇高。

记者在调查中也发现，短短几年，研学相关企业注册量出现“井喷”。企查查数据显示，2018年研学热度初现，注册量猛增100.95%达6360家。截至2024年，从区域来看，湖南以5255家，居全国第一。

“但现在行业前行困难重重。”一线从业者周正(化名)向记者反馈，“一方面是新入局者带来流量和价格战，让研学‘乱’象丛生。另一方面，懂‘教育+旅游’的人才稀缺，导致研学教师不足。”

“这两年研学机构如雨后春笋，其中有正规的，也有些是进来浑水摸鱼的。他们把研学当成赚钱的‘蓝海’。”周正说。

已在研学行业打拼8年的吴全元也观察到目前存在的一些市场乱象，“普通的旅游路线定价较低，加上研学名头后就可以提高售价。”

吴全元告诉记者，研学旅行既是一个完整的体系，又是一个完整的产业链条。“一家机构很难从头到尾提供所有服务，因此市场上出现了大量不同类型的研学机构，鱼龙混杂，这也导致了研学行业质量参差不齐的混乱局面。”

声音

提升行业准入门槛，助力研学机构练好内功

“一个好的研学产品需要经过多次踩点勘查，反复修改课程设计，还要请人来体验寻找纰漏，研学当天还需要配齐教师，确保后勤安全。”吴全元说，“但是很多家长还是把研学定义为了‘旅行’。”

研学被定义为旅行，从业4年的研学教师雷元元也深有感触。“我是从自然环保志愿者转行到研学游行业来的，就是想把更多自然生态的知识传递给孩子们，让他们不再局限于课堂、教室，在自然里亲身感受并实践，同时树立起保护环境的价值观。”雷元元认为，“近年研学游行业不断传出负面新闻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许多非专业的机构纷纷‘杀’进研学圈，没有研学游相关的行业人才与教育产品，必然是会存在问题的。”

如何规范研学旅行，推动行业健康发展?吴全元认为，研学机构应当练好内功，做好教学内容的开发和创新，避免同质化、模式化、流水线的研学产品。

雷元元则表示，期待教育、文旅等相关政府部门可以建立联合工作小组，推动政策规范的落地，严把关，做好审核。同时要提升行业准入门槛，防止一些无资质的研学游组织机构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