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7日下午，卢师傅在长沙中山西路一家店面的屋檐下吃冰棒。他来长沙做木工已有十几个年头，干一天活大约能挣200多元，可一个月能有一半的时间开工就不错了，剩下的日子他和工友们都在路边等待雇主。记者 范远志 摄

　　人物群像

　　“马路零工”

　　木工、泥工、油漆工、拆迁工、水电工，他们自发聚集，自立门户。

　　没有专门的场所，他们将马路变成了“劳务市场”。

　　顶着烈日，一等几天都没活干，他们说，等待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有人嫌他们有碍市容，破坏环境。他们说，如不是为生活所迫，谁愿意站在这里。

　　他们只希望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安身之所”。

　　■记者 曾力力 实习生 王玺秀 唐松青 彭彩

　　一个工具包，一身工衣，一沓报纸，一片空地，从早到晚，一年四季，他们在马路边等待雇主的聘用。

　　从18岁到65岁，这个群体可以涵盖祖孙三代。从芙蓉区到开福区，从立交桥下到车站路边，这个群体遍布整个城市。

　　烈日下

　　他们等着活干

　　7月18日，长沙，晴，最高温38℃。

　　早上6点半，这个城市刚刚苏醒，拆迁工陈百发和工友们已到达杨家山立交桥等待工作的来临，等待也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

　　陈百发，40岁，岳阳人，来长沙务工已有七八个年头，他的工作是拆墙。

　　衣着干净整洁，脚上穿着军布鞋，陈百发一边看报纸一边打发时间，“有时可能一天或连续几天都等不到活干，很正常。”

　　一名工友拿出一包烟，绕了一圈，烟盒就空了。“看完报纸就一起聊天，中午回去吃饭，下午继续等到六七点再回家。”陈百发说，有时为了增加开工率，他们也会换一个地点等。

　　“以前在家里种田，也养过猪，养猪赔了，就出来做事。”刚开始陈百发跟着固定的队伍干，被拖欠过工资后，便开始单干。

　　做散工尽管不能保证工作时间的连续性，但至少能确保工资按时、足额发放。陈师傅说，“有时一天可赚到千把块，有时只有100多元，平均一天也有两三百。”

　　陈百发和妻子一起在长沙打工，住在月租400元的单间里，加上妻子摆水果摊的收入，两人一起供养两个孩子和老人。“两个孩子在家里上学，跟着爷爷奶奶过。”

　　记者无意中发现陈百发的灰色指甲。“这是锤子砸的。”手上3厘米长的伤疤是锯子划的，胳膊上一道凸起的疤痕有10厘米长，是玻璃渣溅到的。陈百发说，身上的小伤影响不大，旁边的何师傅腰部扭伤足足休息了一周才恢复，包工头根本就不管。

　　交谈中，有两辆车子过来找零工，陈百发和工友一起上前询问并递上名片。但最终因对方出的价格偏低，陈师傅没有去，“价钱不合理我不去干，雇主不尊重人我也不去干。”这是他的原则。

　　城市里

　　他们被人“嫌弃”

　　聚集在马路边，难免会给市容和市民的出行带来麻烦，每逢市容整顿，他们便成了管制对象。

　　“城管不让我们把工具摆在外面，不让我们聚集在路边，我们就到巷子里，或等他们走了再出来。”中山亭附近的散工杨师傅说，“有时市民会说我们妨碍交通，我们也没办法。”

　　4年前，西长街劳务市场——长沙唯一一个专门为农民工开设的劳务市场被拆，散工们失去了固定的求职地点，便开始在马路边聚集，成为“马路零工”。

　　除了城管，他们也被环卫工人“嫌弃”。中山路口的环卫工张阿姨说，这里一天至少有上千名“马路零工”，街道两边都是，连临近的巷子里也站满或坐满了人，遍地的垃圾，找不到工作就聚众打牌，只要有招工的车子停下就一拥而上。

　　周边居民说，其实他们也挺不容易的，只是政府该管一下，要建立集中的机构。

　　“这样的大热天，如果不是为生活所迫，谁愿意站在这里。”杨师傅说。

　　工作中

　　权益难得到保障

　　相对于正规公司，零工随机性强、自由性强，一些市民会找他们做装修、拆卸等工作。而对于零工来说，干完活就结账，拿钱快，不会被拖欠工资，也乐得自在。

　　从事了20年装修工作的宋志军说，“我们就是游击队，没有固定的上班地点，也没有固定的雇主。”

　　也正是因为这种无组织的自由性和临时性，他们的利益不能得到保障。

　　“一般情况下不会签劳动合同，除非是大工程，有时我们想跟雇主签合同，他们觉得没必要。”宋志军说，口头协议就是依据，有时签了合同，也只是一纸空文，“包工头干到一半不干了，或雇主嫌工资开得高，这个合同就形同虚设。”

　　大部分散工为节省时间会选择屈从。在西长街等活的何师傅说，“对于我们来说，时间就是金钱。”有一次，何师傅从梯子上摔下来，并没有花时间去找工头协商，而是自己忍了。

　　长沙市人社局党委副书记、副局长王河坦言，由于是短工，缴社保、签合同，在现实中成为了“不可能”。

　　据了解，这些零工基本上没有受过正规的职业培训，装修工一般是跟着师傅学，拆迁工则是直接上。

　　建市场

　　暂时还没着落

　　上世纪80年代，长沙开始出现由外来务工者自发形成的劳务市场，较早的地点在又一村附近的六堆子，后逐步转移到西长街。

　　王河说，后来在西长街建立了长沙市人力资源市场分部，也称农民工劳务市场，免费为农民工提供找工作、寄存物品等服务。

　　此前的劳务市场约200平方米，设置50来张座椅，用标识牌把大厅分成“餐饮娱乐区”、“钟点护理区”、“家政区”等8区。由于市场免费服务，加上西长街的小旅馆、小饭店颇多，农民工吃住便宜，这里逐渐成为外来劳动力最活跃的地方。

　　随着中山西路棚户区改造工程的推进，这个市场在2009年7月17日被关闭。

　　长沙市人社局也想了很多办法来安置这些零工。王河说，将所有西长街的零工请到了黑石渡，让他们在那“安家落户”，但没有多久，他们又回到了西长街，“他们已习惯了在这里。”

　　人社局又想在中山路附近找地方建劳务市场，但由于劳务市场易造成“脏、乱、差”，很多单位不愿出租房屋，此举也被搁置。

　　“我们每年都向政府请示建新的劳务市场，也每年向政协提提案，但由于附近确实没地方可建，方案一直没有批下来。”王河说，在新建农民工劳务市场还没有着落之前，希望零工们能去芙蓉广场的人力资源市场，“毕竟在外面交易容易受骗。”

　　提醒

　　想找零工，去这些地方

　　家里有点事要找人干，难免有请零工的时候。那么，市民该去哪请零工呢？据调查，长沙零工集散地主要分布于中山亭、先锋厅、杨家山、银盆岭大桥西、汽车东站、火车站附近。其中先锋厅主要以家政服务类为主，如管道疏通、搬家，有部分女性求职者；其它地方则以男性为主，他们都有自己的装修或拆迁工具。

　　零工聚集在一起可构成一个全能的服务体。如果你需要木工、油漆工、搬运工、电工等任何一种服务，都可以找他们，他们或自己上门或介绍朋友为您服务。

　　支招

　　散工别忘签合同

　　雇主记得验资质

　　路虎事务所律师黄拥军表示，散工要维护合法权益，不管工作是长期的还是短期的，第一，最好跟雇主签订一个书面劳动合同，这是发生劳资纠纷时最有力的凭证。第二，一旦发生劳务纠纷或负伤等事故，及时收集有力证据，也可报案或找公安去收集证据。如发生劳资和负伤等问题，应及时找劳动部门。

　　对于雇主而言，在雇用散工时，首先要确认其技术资质，如是否有技术等级证书。其次，在合同中要写明对服务质量的要求、售后及保质期。最后还要核实散工的身份信息，以防日后出现质量问题可及时联系。一旦出现质量问题，可参照法律规定的行业标准，按合同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