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瞭望智库书评《日子疯长》:洞庭乡村之殇?故乡曙光何在?

来源:瞭望智库 作者:段羡菊 编辑:向宏鑫 2018-10-11 14:5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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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慌乱仓皇得像一把疯长的稻草。

  文 |段羡菊

  本文为瞭望智库书评,原标题为《乡土曙光:评龚曙光<日子疯长>》。

《日子疯长》

  人民文学出版社

  以湖湘原始野性而生命力旺烈的文字,

  描绘出于岁月错落中的故乡温情和五彩斑斓的少年时光。

  1

  阅读龚曙光先生的书时,我回想起少年时看电视连续剧的情景。当时,我从乡村初中逃课到有黑白电视机的镇医院、镇粮站,挤在背后于人缝中看完《上海滩》后,巴不得时间早点溜走,这样就可以快快看到明晚播放的下一集。

  碰到了那些真正打动人的书籍,我是绝不会怀着一颗平静的心上床休息,而是恨不得秉烛夜读,在朝阳出来之前,把它吞吃在肚里,哪怕消化不良。

  在不忍中读完母亲故事的我,想接着看父亲、祖父、家族、村庄和小镇的故事;生于70初乡村的我,想看一个60年初出生的作者,他眼中的乡村情景;在山区长大的我,想看洞庭湖平原上的乡村往事,与山里有什么不一样……

  书中主要人物,不到一个排,旁及人物也不到一个连,但所达广度,却如同一个时代群体的缩影。

  对乡土之美的礼赞与惆怅,是作者最想要传递的,乡村故事的淡然与粗俗,乡村命运的庄严与荒诞,乡村小镇的守常与变幻,都是作者抒发感叹的外衣。

  这种乡土之美,是紫云英、油菜花、豆花、野蔷薇、油菜花会集的田野之美;是绚烂晚霞中千鹤翔舞的风景之美;是乡村少年打猪草、弄鱼、偷柴火、收野粪体会的农事之美;是在涔水西岸,长两三里、居两三百户、中间夹踩青石街,相比风物,人事更有趣的小镇之美;是裁缝不需量身高、腰围,凭目力就可准确断定,是父亲抗日时在军队征用木料上写上祖父名字,后来一根不少收回的智慧之美。当然,还有纯朴的人物之美。跟着父亲赵跛子住在水库边,每天在山里看牛打猎的丫儿,“出落得像根水葱,一双眼睛又圆又大,亮得像落在水井里的两颗星子。两条猎狗缠在她的腿边,像她时刻不离的一对孪生兄弟。”叫人无法不联想到《边城》里的翠翠。

  惜荣誉,讲面子,信守诺言,忠义,宽容、善良……不管是做裁缝的栋师傅,小镇的更夫,学校伙房厨师,知青场的管理者,还是家中的祖父、父亲、母亲,他们面对平常或者突发事件的举措,总是散发这些让人温暖的品格。人品之美,当是在城里生活的作者,无比怀念的乡土精华。比如祖父一生重承诺,怕三叔当兵后出现不可控的婚姻变化,强迫他走之前先与对象结婚。“丢头牛可以再养,丢了面子金子也买不回来。”为了在人情世故中维护这些世俗的品格,他们往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祖父的强迫,也为这段婚姻混乱的前半截埋下了祸根。作者用冷静的笔调记述这些缺乏文化、长相平凡的草根人物时,让人感受到他们身上闪烁着的人品光芒,感受到作者对此抱着一种最高的赞美,甚至有一种迷恋的心理。

  尽管作者竭力克制议论,努力用白描记录乡土世界,但他对乡村的家传之美,还是忍不住站出来直接褒奖。父亲是一个温弱的硬汉,是乡土顽强生命的典型。一阵风便可刮倒、几乎一生笼罩在死亡阴影下的他,年青时当有朋友扛上花圈、到家里吊唁时,也不生气,躺在轮椅上劝慰别人:“好事好事,阎王听说我死了,就再不会来拿命。”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总是一副病骨示人的父亲,却和母亲一起,克服时艰,养育了作者和兄弟姐妹,教出了一批有情有义的学生,而且顽强地高寿活到今天。

  “父亲的长相和体质不像祖父,在对生命的理解和生活的信念上,却与祖父一脉相承。”作者总结了祖父所传承的东西:珍惜生命,活着为上;珍惜信誉,不偷不抢不骗不赖;忍耐,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坚信,日子会长久……很多教育影响了父亲人生,“但真正深入骨髓、刻在心底的,还是一个农民家庭世代承袭、融入血脉的家传。这是一个家庭的传统,也是中国所有正统农民家庭的传统。这便是中国的民间,中国民间的精神力量。”这种在代际之间传承的精神力量,往往像百川归海一样,融入浸透人生苦难的参悟。罗中立用刻刀雕塑了一个北方乡村苦难艰辛的《父亲》,本书作者则用文字雕塑了一尊南方乡村超越苦难的《祖父》。

  大姑是一个尘埃中开出花来式的乡村妇女。因需照顾老六、老七而被迫辍学的大姑在大儿子溺水、丈夫失足落水之后,带着两个孩子乞讨,当父亲、四叔连夜出动在外找到,并问过不下去怎么不告诉家里人,大姑出奇地平静回答:“……他们从小吃点苦,或许长大会出点出息呢!他爹从小没吃苦,长大没有一点用呵。”当后来大姑家的日子终于过好了,父亲忍不住提起痛苦往事然后为她欣慰时,大姑平静地说:“哥!我从小就知道我的命不好。知道命不好慢慢熬,也就熬过来了!知道自己命好的人,哪里能熬得过来呵……”这种夹杂“宿命论”意味的坚强、乐观、通达,多么沉重,又多么深刻,这种对苦难的参悟,就好像涔水河畔的梨树、紫云英,是只可能生长于那茫茫的乡野。

  祖母在这本书里出现的篇幅并不多,但书名却因她的一句话而来。“日子,慌乱仓皇得像一把疯长的稻草!”,作者对一个世纪的感叹却开启于她。我想祖母当时说这句话,应该使用当地的方言。“我不知道,一字不识的祖母,怎么可以说出这么一句深刻而文雅的话来。”凭出生于农村我的了解,固然,文雅离农民的话语还隔着马拉松的距离,但他们却并不匮乏那些脱口秀式,看似浅显,却往往一语中的“金句”。每个乡下的农民,即使他是文盲,你如与他们接触多了,在不经意之间,就能够捕获到这样的一句。这位洞庭湖平原的祖母,也让我想起了《百年孤独》里的祖母,乌尔苏拉,历经百年沧桑而顽强生存的她,是这个家族的长寿者,洞察者,灵魂支柱者。

  生生不息的这些家传,如作者所指为“中国民间的精神力量”,更多靠通过祖父、大姑和书中的其他小人物——这些“处江湖之远”的卑微者来传承的。

  2

  “有多少人的童年与少年,如我一般在小镇度过,感受着绚烂而质朴的农事之美,浸淫着混沌而质朴的生存之真,无拘无束地一天天长大。”作者在书中无限怀念“真”、“美”的乡土时光。这个群体在上个世纪的数量惊人,十一亿人中的“八亿农民”是我小时耳熟能详的数字,我就是“多少人”中的一个呵。

  或许,虽然作者小时被一担箩筐挑回乡下、作为知青下放在农村,他的血脉紧接着乡土的血管,但毕竟,作者父母职业为老师不是农民,没有直接承受农民的艰辛;虽然作者弄鱼的技巧,堪称天才,也曾像流浪者一样在长江南岸一带当过“鸭司令”,但毕竟没有参与重体力劳动。我想,可能多少受这些原因的影响,加上乐天的性格,数十年时空距离的约束,导致作者脑海中更多留下“农事之美”的印象,很少诉说自己的“农事之苦”。即使写下的部分,也让人感觉作者好像为这苦难蒙上了一层轻烟式的柔纱。

  在上世纪改革开放之前,农村相当长一段时期处于贫困之中,农民缺乏医疗、教育、养老等基本保障,城乡差距是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无数农民的梦想就是不挨饿、不挨冻。“农事之美”的阳光里,背后存在多少农家养家糊口的阴影。“农事之苦”何尝不是一个硬币的另一面呢?有多少乡村的人,在乡村的艰辛中沉沦,有多少人像路遥笔下的高加林一样,恐惧这“农事之苦”,想方设法逃离乡村呢?

  事实上,作者一些简笔,也已经透露出那个年代乡土之艰难。比如因为医疗条件落后、条件艰难,早夭在祖辈农家常见之事。书中跳出的“白喉”两字让我心惊肉跳,我的两个老兄,一个三岁、一个一岁,就是因为这个病被夺去生命,母亲为之肝肠寸断。和小伙伴们一样,我小时除了胳膊上种过“牛痘”,几乎没有打过任何疫苗。得益于后来疫苗的覆盖,“白喉”这个病据说多年前已经绝迹,这真是乡村幸事,历史进步。

  大姑在茅草山上一锄一锄开垦出来的那片红色土地,在四叔看来,“说没有十年八年,这块新土是种不熟的。”我也曾是一个开荒的亲历者,要将刀耕火种后的红、黄色山土,培养成有肥力的黑土地,我们那里叫“做转”,农民要付出多少的汗水。不仅仅是艰辛,不平等的分配也在村里现实存在。比如有生产队长的孩子,在饥饿年代饿死的可能性就很低。

  “长大后,我没再见过鼻涕牯和鸡公车,不知他们如今是否安好?也不知他们回忆起这些少年农事,会是一种怎样的心境?只是我一直觉得,农事便是我的少年课业,是我一辈子做人的底气。不仅是春播秋收和那些技能,更是农民对待生计那种平和而从容的态度,对待土地那种依赖而庄敬的情愫!还有在寒暑易节的代序中,对待大自然那种质朴、敏感而自在的审美感动……”

  按我的理解,这句话当是理解本书的一个“文眼”,作者一直是抱着“审美感动”的眼光,来看待他蓦然回望的乡村。用诗意的眼光看待乡土,主要来源于像作者这样出走于乡土的知识分子。他们人生的种子,播种于乡土,他们在外边的世界飞翔,线却系于乡土,他们的智慧、情感、灵魂、底气,都依附于乡土。“当我们将世界走遍,才发现这一辈子的奔走,仍没能走出那个童年与少年的小镇。”梦溪对作者而言,就如同一块圣地,而他本人就是一个乡土朝圣者。

  “无论朝觐的圣地路途是否遥远,最终能否抵达,而真的圣者,一定是在朝圣路上衣衫褴褛的人群中。”在贫困年代,那些衣衫褴褛、为生存而挣扎的农民,

  视一粒粪肥、一根稻穗、一分钱为命,每天都在体力劳动中透支生命,有多少人会欣赏“农事之美”呢?

  在回望礼赞乡土时,我们也能察觉到,作者在为这些乡民的终极意义何在而困惑。“我不确定人是否真有灵魂,但我确定真的人生是埋不掉的,哪怕像三婶那样普通得如油菜花、紫云英一般的农妇,只要有爱有恨、有血有肉地生活过,生命便埋不掉。”当看到从小就有好感的三婶中年就被放入墓穴,回想三婶出嫁与下葬时鼓乐吹打、亲朋接送几乎一致的情形,作者感叹“三婶的生命仿佛只做一个短暂的停顿”。

  对于这些数量庞大、极其普通、一生辛劳、封闭自守的乡民而言,活着到底有什么价值?作者自答:“鹤因何而聚,又因何而散,没人说得清;人因何而聚,又因何而散,也没人说得清!生命只要聚集着,无论那鸣叫是欢愉还是悲怆,那舞蹈是轻灵还是沉重,便自有一份尊重、壮丽和温情!”

  联想到曾和三婶一起被震慑的白鹤群聚飞翔的鸟景,几乎用通灵的联想方式,从“抱团取暖”角度赋予他们生命的意义——作者的回答,显然让人感觉有点艰难。但这个命题的解答,又岂能轻而易举?不仅仅是对于书中聚焦的这些乡村人物,对历史上、现在以及未来,那些亿万辛劳、卑微、正史里面不可能有名的农民,以及不仅仅是农民的小人物,他们生命的价值在哪里,他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与其说历史研究是自私的,它总是钟情于那些名人,不如说,历史本身就是自私的。

  在乡民们看来,终极价值其实宿命中已经安排。比如当老屋如“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灵性”、像装了导航每年精准回归的白鹤群,当她们迁徙之后再没回来,家里果真如邻居私下议论,“龚家老屋场要出事了”……白鹤如同预言家,魔幻游走于乡土。

  在童年、少年时代,跟着父母拼死“双抢”的我,已经感受到身为农民的卑微。当我幸运考上大学,远离这片乡土,走向外部世界以后,知道外面的世界原来如此繁华,有的人生活可以如此舒服,我常常想起那个贫困年代的农民,想到他们的闭塞,想到他们的艰苦,不止一次泪流满面,情难自禁。

  让人伤痛的并不是他们所承受的艰辛,而是他们不知道自己在承受艰辛;不是他们不去努力对待生命,而是他们很少考虑生命的意义。“小镇人之不关注历史,一如其不关心未来。有点文化的说‘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没文化的说,‘麻绳打草鞋,一代(带)管一代(带)’。镇上人家能生多少生多少,生下来后怎么生活如何发达,其实没人操那么远的心。‘日子不都是这么过呵’,小镇人永远活在当下。沈从文‘使人乐生而各遂其生’的社会理想,于小镇确乎是一种原生的生存意愿和混沌的生命信仰。”在《走不出的小镇》里,作者在记录一群小镇棱角分明的人物后,忍不住这样感叹。

  是的,小镇人活在当下,他们艰辛、沉重的肉身因此活得轻快、踏实,这是他们的幸福,又何尝不是他们的悲伤呢?

  3

  在礼赞乡土、叩问终级价值时,作者也并不掩饰对乡土的惆怅。

  “洞庭湖冲积平原而成的澧阳平原上,如梦溪一般的乡村小镇何止一两个……在农耕中国的结构中,小镇是天然的经济运行单元;在权力中国的体制里,小镇是厚实的政治缓冲垫层;在科举中国的传承下,小镇是丰富的人才资源储备。星罗棋布的乡下小镇,是中华大地上最本色的审美元素、最自主的经济细胞、最恒定而温情的社会微生态。”

  在作者的眼中,小镇在这个世界扮演的角色重如千钧,然而,“再回梦溪,岁月以往,小镇以往”。无数的乡村正在被工业化、城市化浪潮所席卷,所经受的变化为千年未有,而作者这一辈人,正是乡土社会经历这场断裂、转折的核心一代,他们的惊叹与伤感,前人、后人恐怕是难以完全体会的。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本属天道,只是仅数十年光阴,延绵千百年的乡村小镇便物不是、人已非,仍不禁令人惶恐与悲悯。小镇之于耕读传家的国人,是审美的生命记忆,是生存的文化基因。梦溪小镇的消殒,于我是一种童年与少年生活的伤逝,是个体生命的不绝隐痛,而千万个梦溪似的小镇的消殒,于后代则是一个人种生命基因的缺损、一个民族文化血脉的断裂,是苍茫乡土之殇,是芸芸众生之殇。”

  在世俗意义获得成功的作者,却发现已经失去了赖以为精神支柱的乡土。他心有所寄:“我当然也知道,不仅乡村与小镇,这世界到处都在变,变得与记忆不同。我所希望的只是,这不同是更加有趣和美好!”

  当作者在知青农场河堤上,接到娟子带来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之际,梦溪乡村还处于几乎纯粹的农业时代。改革开放以来,农村的面貌发生了令人惊喜的历史性变化,在绝大多数乡村,楼房替代了土砖房,水泥路替代了泥巴路,农业机械替代了犁耙,富裕替代了贫穷,笑声替代了叹息……

  工业化、城市化,如同两根电棒,既给乡村携带巨大能量的电力,也给乡村带来历史上从来没有痉挛的电击。由于就业机会转移到城市,由于乡土难以解决大多数农民的发展诉求,农民大规模向城市迁徙,如候鸟在城乡之间游荡,许多的乡村、小镇出现人少、空心的局面。辽阔厚重的田野乡土,数千年来栖息着代代先人,传承了民间的精神力量,养育了一个伟大的民族,未来它将如何承载,又将如何得到守护?这个命题如今已经引起了整个国家、社会的关注,乡村振兴战略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农业强、农村美、农民富,成为民族复兴梦的重要部分。

  多年后从城里回乡的他,扫墓之后又去顺便看了栋师傅的老屋。房屋已经荒废,四周树木、竹子放肆生长。“春风徐来,鸟鸣婉转,花香袭人,恍惚间又回到了童年。然而凝神一看,村头少了拿戒尺的彭先生,村道少了背药箱的赵郞中,田野上少了夹包袱在田埂上奔走、在寒冷的晨风里哈着白白热气的栋师傅……

  没了这些稔熟亲切的身影,没了这些悲喜交集的身世,乡村便少了些定力和底气,田野便少了些灵性和惆怅,即使是鲜花烂漫春意荡漾的田野,也让人觉出几分空寂与疏离来。”

  ——如何为乡土赋能,如何振兴乡村,这是旷世之问,也是时代之重。

  “即使在今天,我打算将一年来所写的这些文字,零零星星聚拢起来结集出版了,仍说不清为什么要写这些这些旧人旧事。”作者接着否定了几种世俗的、人们很容易推断的目的后,“也许,仅仅是因为那是一种真诚而实在的生存。”

  书中这些乡土人物,已经凝结于文字,著述于书中,虽然不能有益他们的世俗生活,理论上他们可以为万世知,作者其实已经从外部增添他们生命的终极意义了。乡土曾是文学创作的“显贵”,如今连同村庄同样有“空心”之势。本书值得致敬,因为书中流传的像田野滋生万物一样悲悯的情怀,像农夫种田般真诚的写作态度,像山岭云霞一样绚烂舒展的文字,像树木稻禾一样站立的乡土列传。不管是礼赞、困惑,还是惆怅、期许,这本献给梦溪,献给洞庭湖平原,献给乡土的书,在文艺、三农、社会、历史等领域都会呈现它的价值。

  或许是乡村童年耽溺于晨梦,书中很少提及朝霞,对晚霞的描写则是生动至极。如果作者还会写梦溪,我还会怀抱“乞”读的热望,并且期待看到那乡村地平线上跳跃而出的曙光……

来源:瞭望智库

作者:段羡菊

编辑:向宏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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