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2日晚,长沙湘江中路,常师傅(左)和陈师傅站在一家酒店门口等待接单。图/记者任弯湾
下午5点多,天色渐暗。许多身着荧光背心、骑两轮电动单车的黑衣人穿梭在道路之间,头盔后的红色警示灯一闪一闪,他们就是酒后车主的“守护者”——代驾师傅。
当忙碌一天的人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行在回家的路上时,代驾师傅们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长沙已经入冬,22日傍晚5点多,天色就渐渐暗了。许多身着荧光背心、骑两轮电动单车的黑衣人穿梭在道路之间,头盔后侧的警示灯一闪一闪地发着红光。晚上10点,位于长沙湘江边的一家五星级酒店楼下,石师傅的身影由远及近,慢慢放大,逐渐清晰起来。他推着小车走近酒店大堂,而另两位代驾司机常师傅和陈师傅已经站在这里等待了20多分钟。
石师傅自然而然地加入他们的聊天,没想到几分钟后,他先接到了附近的订单。骑上电动单车离开,此时,石师傅的身影渐渐地变小。常师傅和陈师傅留在原地,他们不知道会不会碰到喝醉酒骂人的车主,也不知道是会接个上千公里外的大单后坐飞机飞回来,还是只需要把车挪到几十米外的车库。
从等待开始,他们就已身处一个小小的代驾“江湖”。
接单秘诀
一单几千元到几十元,全靠运气
22日晚8点,离开常师傅和陈师傅所在的酒店,记者来到位于韶山路某酒店的前坪,等待接单的叶师傅早已将电动单车停放在这里。这家酒店的安保戴师傅告诉记者,每晚的这个时候,酒店前坪总会陆陆续续出现许多戴头盔、穿荧光背心的代驾师傅。“他们都穿一样的衣服,很好认。我经常会和他们一起聊聊天,有时候到了凌晨三四点,还会有代驾陆续过来。”
“这车三千块钱一台嘞。车的尺寸大小至少要14寸,因为交通部门有规定的,低于14寸的车子不能上路。”叶师傅向记者介绍。他的电动单车龙头上挂着一个黑色大包,里面放着座椅套、尾厢垫、充电宝、数据线等物品,单车后座上绑着的黑色包包里常备着雨衣。如果遇上一些难缠的醉酒乘客,叶师傅也是耐着性子和他们周旋。“每个人的性格不同,特别是有的人性格比较张扬,他们如果正巧碰到不愉快的事情,又是在喝酒之后,就想着要发泄一下。”叶师傅说,“有的人会直接对着我开骂呀!我这个人性格还是好的,只要你不打人的话,聊两句还是可以的。”
和叶师傅聊完后,记者又回到8公里外的湘江边的那家五星级酒店的楼下,此时31岁的陈师傅和“80后”的常师傅已经等待了20多分钟。两人正聊到一件关于另一位同行的事儿:“他接了从长沙到厦门的一个单,赚了4000多块钱,还是坐飞机回来的。”正在此时,石师傅也从马路上小跑过来,加入了等待。
“怎么样,今天接到多少单啦?”石师傅和陈师傅是同龄人。为了防寒,石师傅在头盔下戴了一顶雷锋帽遮住耳朵,口罩上露出一双小眼睛,雾气蒙住了眼镜片。石师傅很快加入了陈师傅和常师傅的讨论,说到长途接单,他告诉记者,自己曾经接过到浏阳的单:“我记得去年吧,接了一单。回到市区,我骑了20多公里的电动单车。”
陈师傅也补充说:“我接过到娄底、邵阳的单。在那里住一晚,第二天坐火车或者大巴回来。”“这样还赚钱吗?”“不多。小赚一笔。”陈师傅戴着口罩,露出一丝笑眼,眼角的鱼尾纹清晰可见。听到这话,常师傅有些抱怨。“我连几十米的单都接过。”他说,“老板喝了酒不能开车,叫我把车移到车库里去。”
坊间传说
打碎价值8000元的酒,照价赔偿
代驾师傅们并不互相认识,只是恰巧在上一单生意中,他们都将车主送到此处,看彼此穿着同样的荧光背心,于是聚在一起聊天。
常师傅的背包与陈师傅、叶师傅的黑色包包有所不同,是一个由橙色和天蓝色拼接而成的硬材质包,外面还有一面LED电子屏。陈师傅打趣地说:“这可是优秀员工才有的包!”并“怂恿”常师傅展示电子屏的功能。常师傅将背包从肩膀上取下,再从包里取出一个充电宝插上,LED屏幕亮了起来,显示出颜色鲜艳的广告语。但没到一分钟,常师傅又将充电宝拔掉,嘟囔“这东西太耗电,还是不亮算了”。
石师傅的手机铃声响了。陈师傅和常师傅凑上去看:一笔58元的订单,从这里到河西。他们开玩笑似的推了石师傅一把,语气里半羡慕半嫉妒:“你的运气就好啦,刚来就接到单,把我们的单都抢走了!”石师傅顾不上多搭话,跨上电动单车,向他们摆了摆手,就飞也似的离开了。
其他人继续等待着。常师傅指着停车坪里一辆白色的奥迪轿车,介绍他平日里的工作流程。“我们一般会先绕车一周,查看是不是有刮擦和划痕,再跟老板说清楚,免得后面他酒醒了,说‘诶?我的车怎么刮擦了’,这就说不清了。”检查车辆后,师傅会将包包里的座椅套套上驾驶座,再将电动单车折叠起来,放在铺好的尾厢垫上。与车主简单交流后,按照导航将车辆驾驶到目的地。
坊间传闻,长沙曾有一名代驾师傅失手将车主价值8000多元的名酒打碎,不得不照价赔偿。这个故事流传在众多车主和代驾师傅之间,成为无从考证的传说。但他们宁愿相信是真的,至少可以提高警惕,别掉进同样的“坑”里。
二孩爸爸
白天上班,晚上代驾
与常师傅全职做代驾不同,陈师傅白天在一家二手车企业上班,晚上他兼职做代驾司机,补贴家用。据他介绍,2012年他从宁乡老家来到长沙,那时每月工资过万,却是一名“月光族”。“喜欢玩,没存下什么钱。从那家公司离职的时候,我身上一分钱没有。”
结婚后,陈师傅有了两个孩子,一个4岁,另一个2岁,都在宁乡老家。“没有房子,还是感觉在外面漂泊。2019年就在星沙买了房,现在还没交付,每个月还4000元多房贷。等房子装修好了,我肯定要快点住进去。”谈话间,常师傅接到了新订单。他按照工作流程致电车主,然后站在原地等待。陈师傅笑笑说:“今天接不到单,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代驾!”酒店大堂外,一名穿着皮衣的女士踮起脚招呼着。常师傅应了一声,向那名女士跑过去。陈师傅面对那个方向立着,时不时又看看固定在手腕上的手机有没有显示接单信号。“我们开这么多年车,什么豪车没开过咯?我开过最贵的车是一辆跑车,保时捷911,我的小电动车都放不进去。把老板送到后,我又折回来拿我寄存在出发点的电动车。”
晚上11点03分,又有两名代驾师傅骑着小车来到这里。其中一位师傅把车停在花坛边,搓一搓手,跺一跺脚,说:“还好今天没下雨,不用穿雨衣。一起等咯!”
来源:潇湘晨报
编辑:高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