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4日,湖北龙感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东方白鹳和白头鹤在滩涂上张望。组图/记者袁召辉

赤麻鸭朝滩涂飞去。

从“人鸟争食”，到“为鸟留食”，再到“绝不投喂”，湖北龙感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观测员彭金山见证了保护区生态保护中经历的曲折变化。

而在他的讲述中，小天鹅“晨晨”的一只同类，成为了故事的主角。

阳春三月，龙感湖水面波光粼粼，水天一色处，成群的水鸟或水中欢快游弋，或从水面飞起，鸣叫着盘旋离去。看着眼前景象，湖北龙感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观测员彭金山回忆起一只小天鹅。在冬日暖阳下，它曾徘徊在他的脚下，不愿离去。

3月24日，由潇湘晨报与阿里巴巴公益联合发起“飞向北极——跟着候鸟去迁徙”活动的报道团来到地处湖北黄冈市黄梅县东南部的龙感湖，在这里，报道团听到了一个动人的故事。

小天鹅盘旋了好几圈，才不舍地飞走

每到冬天，近万只候鸟在龙感湖栖息。白天鹅一行一行静卧湖面，如冬日盛开的白荷。然而，在2022年12月上旬的一个冬日里，一位农民叩响了龙感湖自然保护区张湖管理站的大门。

“快，救鸟！”他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只血淋淋的小天鹅，就像抱着一件易碎的艺术品。

工作人员们闻声赶来，见此情景大吃一惊。

“小天鹅的一对翅膀上全是血，奄奄一息。”彭金山告诉记者，那是一只12斤的成年小天鹅，“12月正好是大批小天鹅来到我们这儿的时候，这只小天鹅被农田里稻茬戳伤了翅膀，被农民捡到了，送到了我们救助站来。”

“我们赶紧用双氧水给它消毒，清理伤口。”他回忆道，“清理完后我们发现翅膀下的皮肤已经感染了，全都是血点。”

从那天开始，张湖管理站的工作人员们将这只小天鹅养在了鸟类救助站里。他们将消炎药放进小天鹅的食物里，看着它吃下去。吃了几天消炎药后，小天鹅一天天好了起来。

彭金山偶尔会抽空来看它，“小天鹅恢复得很快，伤口的毛已经重新长出来，雪白的羽毛可漂亮了，毛茸茸的”。

半个月后，又是一个晴天，天鹅、大雁、野鸭展翅飞翔，一排排掠过沉睡的湖面，消失在远方的树梢。工作人员们带着小天鹅来到张湖管理站门口大院前坪。在阳光下，小天鹅洁白的新毛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它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工作人员们，亦步亦趋地跟在人身后小跑着，像一个重获新生的小精灵。

半个月的朝夕相处，让小天鹅已经对人类产生了亲近的感情。“我们打算把它放归大自然，然而它还以为我们跟它闹着玩，跟着我们的脚步跑。”彭金山说，“它还以为我们给它喂食，欢腾地跑来跑去。”

“小天鹅不愿意走，我们赶它走都不走。最后它还是飞走了，因为我们把门关上，让它看不到我们，才能死心飞走。”他回忆，吃了“闭门羹”的小天鹅，在保护站上空盘旋了好几圈，才依依不舍地飞走。

“我忘不了那只不舍离去的小天鹅。”彭金山说。

买断20年经营权解决“人鸟争食”矛盾

3月24日这天，尽管未能见到故事里的天鹅，但在张湖管理站内的鸟类救助站里，报道团见到了一只受伤的灰雁。

“农民种田时发现，送过来的。”彭金山介绍，“它生病了，体力不太行，我们在进行人工照顾。”

显然，当这只灰雁恢复健康后，保护区又要开始对鸟儿“不近人情”。

据了解，龙感湖湖区一管理站还曾救助过一只受伤的天鹅，救助期间，每天有人给天鹅投喂玉米。天鹅康复后放回水域时，趴在岸边一动不动，一副眷恋的姿态。“它对投喂有依赖了，长期下去，会丧失野外觅食的能力。”彭金山说，为此，管理站“狠心”将这只天鹅驱离。

比起依赖，龙感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工作人员们更期待与候鸟在下一年重逢。“追踪监测显示，我们救过的天鹅已经开始迁徙，最远的已经飞到包头市了。欢迎它们明年再回到这里。”在龙感湖畔的黄梅县下新镇良种场，彭金山望着湖田成群结队的水鸟说。

下新镇良种场是龙感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天鹅越冬主要场所，自去年入冬以来，彭金山一直在这里监测龙感湖鸟类越冬情况，特别是天鹅越冬情况。根据监测，去年龙感湖越冬天鹅有6.2万只，相比2016年首次监测数据，多出1.3万只。

不过，在2017年前，下新镇良种场当地人还在为如何驱赶鸟儿，保护小龙虾而烦恼。原来，那时良种场将1400亩湖田出租，给农户搞“虾稻连作”生产。

“每年11月中下旬，首批天鹅南迁，正逢水稻收割、虾苗生长时，它们啄食稻茬，与虾苗争食。”良种场老职工吴炎生说，为保住收成，农户放鞭炮、敲锣驱赶天鹅，甚至有人在滩涂上投药。但很多鸟在天空盘旋，发出阵阵鸣叫，久久不愿离去。

为让候鸟安心栖息，湖北龙感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整合项目资金，斥资1400万元买断良种场20年经营权。龙感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下新管理站站长徐维忠说，1400亩虾稻田大部分退耕还湿，每年划出300亩轮种水稻，不予收割，作为鸟群的“口粮”，湖区“人鸟争食”矛盾终于破解。

此后几年，天鹅翩翩而至。在这片虾稻田，最高峰时有超过2万只天鹅停留。

“经过多年的保护，龙感湖水鸟数量大幅增加，特别是天鹅数量实现成倍增长。”彭金山说，在天鹅保护中，保护区经历了从“人鸟争食”到“为鸟留食”到“绝不投喂”的曲折历程，更深刻理解了什么是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