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工编竹,濒临失传的老手艺。
吴海旺展示由原色和枚红色两种篾条精心织成的“摇窝席”,两头分别为“福”字和“囍”字,中间则盘根着9朵莲花。均为曾诗怡摄
红网长沙县站8月28日讯(星沙时报记者 熊文)2000多年前,战国时李冰修建水利工程都江堰,用竹子编成“竹笼”装上大量的鹅卵石投入岷江中,筑成了一条一百多丈的大堤遏制水势,成为我国有关编织竹制品的较早记录。
苏轼爱吃猪肉,自行烹制发明的东坡肉经久不衰。但与爱竹比起来,吃肉便退而居其次了,“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 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竹子清新高雅、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意境全出。
1974年至1976年,长沙县双江镇修龙华水库,当地竹篾师傅吴海旺编织了大量箢箕、土笼,平均一年做了260天工,也就是那个时候,他的竹编制品需求量达到顶峰。
恒温 传统手工凉席冷热差别不大
秋风渐起,不少人禁不住夜晚的丝丝凉意,纷纷撤下席子铺上床单。然而,在幽静凉爽的双江镇石板村,67岁的吴海旺家中仍然铺着凉席,坐上去一会,居然跟人体体温接近,舒适得很。“手工编织的凉席跟机械制作的'麻将席'有很大区别。”他取出一床婴儿睡的“摇窝席”,用粗糙的老手摩挲着,向记者道出其中的奥妙:手工编织凉席较为恒温,冷热差别不大,三伏天能让人感到冰凉,刚入秋气温下降又给人以温和的体感。
记者看到,这床“摇窝席”由原色和枚红色两种篾条精心织成,左右两头为一个“福”字和一个“囍”字,中间则盘根着9朵莲花,寓意观音庇佑,这样细伢子睡了就不吵不闹、没病没痛。
“曾经的人终其一生只睡一床席子,中间只需请篾匠修补。”双江镇文化站退休老干部吴乐华说起了一件趣事,村民罗益爹去世时,原色的席子长年累月吸取了人的灵气,变成了深红色,几个村民争着买他睡过的席子,图个健康长寿的好兆头。
然而,传统凉席的边角容易磨损,最终导致整根篾条断裂,这就需要出动篾匠师傅进行紧急修补,技艺精湛的师傅修补过后全然看不出痕迹,崭新如初。“过完端午节开始铺凉席,一直睡到重阳节。清洗时用热水烫过再晾晒,收起来后一定要滚筒,不能折叠,两头及中间要箍三道绳,不能立在门背后,要平放。”钟爱传统凉席的吴乐华介绍起保养心得。
过去,老百姓日常用具多为用竹子加工而成,大到房屋、竹铺、桌椅,小及斗笠、菜篮、箩筐、牛嘴笼子,甚至是细伢子玩的竹蛋、竹鸟。竹制品精致随意、经久耐用,在历史长河中备受欢迎。
灵性 竹子不会轻易扎伤匠人的手
竹,作为具有特定文化内涵的意象,很早就在中国人心里扎根生长。篾,在字典上解释为劈成条的竹子。篾匠,把篾条编制成各类生活用品及生产用具,这一行古老的职业延续了千百年。
在吴家的后山,有一亩楠竹园,苍翠欲滴。吴海旺常常在鸟儿清脆的欢唱中挑选竹子。竹子分“公母”,他要挑选的便是文秀一点的“母竹”,外形上,叶子碧绿碧绿的,树丫开得低,不是笔直伸上天,而是弯下腰有些婀娜,这样的竹子有两个优势:竹竿柔软,竹节平坦。
篾匠在乡亲眼里的形象,定格成宁静而内敛的个体,他们用柔韧、粗糙、灵巧的双手,激活了乡村色彩斑斓的生活。一床席子要几十斤竹,经过破篾、匀篾、刮篾,将竹子修剪成长宽一致、厚薄均匀、没有毛刺的篾条,要光滑到打着赤膊睡上去也不会受伤,甚至可以在婴儿柔嫩的肌肤上磨蹭,才算合格。接着,追求美感的匠人师傅,将颜料在锅内煮沸,把篾条一一染色。之后,便用凳子架起门板,开始了游刃有余的编织。
“九头花箍不离娘”,在双江流传着这样一句俗语,意指万变不离其宗,编织便是这样一门神奇的技艺。编织按照斜纹来进行,一边用尺子卡紧,这样结构更加紧密。
吴海旺的手自是布满老茧,篾条在他指尖像叶片一样柔韧,丝毫不担心被扎,编到关键之处,还会用嘴含住篾条。据说,千百年来,匠人一旦接过师父的刀,竹子便有了灵性,绝不会轻易让匠人受伤。
消逝 原始篾制品淡出日常生活
篾匠手艺是细致活,做得好不需要吆喝,东家还没有做完,西家就来请了。“不晒太阳不下地,人家喊一声'师傅'恭维。”这是吴海旺对篾匠的经典概括,如农村的其他手工艺人木匠、瓦匠、石匠、裁缝师一样,悠悠的岁月里,篾匠每天与百姓打着频繁交道。
少年吴海旺跟着师傅学徒3年,自立门户后从事这一行当已有51年光景。“一年里有近200天在外面'跑乡',给人上门做工,主家要提供一日三餐和住宿,每天必须有一个荤菜,称点肉,或者打个蛋,再不济也要煎盘豆腐。”那时候,匠人干活体力消耗大,主家一餐至少要多煮半斤米。
农历5月,酝酿热情,正是当年吴海旺打凉席最繁忙的时候。“所有竹编制品里,属凉席手工费最贵。但是那时候不是当场收工钱,要过了腊月二十四,人家把年猪宰了卖了,才有钱付。”
2000年以后,工业品愈见繁盛,品类繁多、轻巧便宜的塑料制品,迅速占领市场。“只有'老古板'才用篮子咯!”吴乐华说,虽然竹编菜篮要卖40块钱,他仍然偏爱它的结实耐用。如今生意越来越冷淡的吴海旺,依旧勤劳如初。他每天把大把时间消耗在这间仅约10平方米的堂屋里,编好篮子、箢箕,等着“逢三”赶集卖点钱。然而凉席,这个人手一床的物件儿,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来订制了,以一床1.8米宽的凉席为例,顾客需要买60斤竹,再出140元每天,共7天的手工钱。吴海旺有些无奈地说,以前带过几个徒弟,但由于没有市场需求,大家都改行开车、种地去了。也就是说,篾匠恐将成为一个历史符号。
来源:红网
作者:熊文
编辑:高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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