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港火车站站台上挤满了候车的人
▲刘大爷直接躺在过道上睡觉
红网株洲站3月1日讯(株洲晚报记者 赵露)这是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周期性短期人口迁移。2月24日,大年初六,记者从家乡返回报社上班,登上K158次列车,跟随返工人群感受春运。
这些在外打拼的人们,在度过了短暂的春节假期后,又匆匆离开家乡,为了生计到远方拼搏,他们带着家人的期盼与等待,开始了新一年的希望。夹杂在拥挤的人潮中,记者深切地感受到他们奔波的辛苦和对家的眷恋,一幕幕酸甜苦辣的情景与故事正在上演,而在这些酸甜苦辣的背后,承载着中国人浓浓的家文化和特色国情。
上车
晚上10点,离列车到站还有半个小时,在记者家乡的贵港火车站,狭小的候车室里,挤满了等候K158北上的人,只有少数旅客能坐着候车,一眼望去,黑色的人头填充了整个候车室。
列车进站前几分钟,旅客们陆续来到站台候车,因为人太拥挤,车站客运员为了安全,把原本距离铁轨1米的警戒线往内移到了5米,看见有越线的旅客,客运员立马大声制止。“人太多了,没时间一一去劝导,喝骂是最有效的手段。”
火车刚停稳,旅客纷纷挤上车。记者所在的16号车厢却因为突然卡住,导致近20位旅客无法上车。一对带着两位孩子的年轻夫妇被挤在车门进不去,丈夫看见这阵势,怕孩子受苦,抱起一个孩子,手拉着妻子说要走,不坐这趟车了。妻子拼命拉住他的衣领并急忙喊道,“挤上车就行了,你把票退了还需要退票费。”
一名穿衬衣的小伙子看到旁边临加的17号车厢空空荡荡,就想进17号车厢,却被客运员拦住了,小伙子的争论引起了未上车旅客的注意,大家纷纷质疑为什么不能进17号车厢。列车员说,“17号车厢是给柳州站的旅客预留的,到了柳州,17号车厢比16号还要挤。”
好不容易挤上列车,记者发现车厢两端和过道上已经站满了人群,定员118人的车厢居然挤了超过170名旅客,既有头发花白的老人,也有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还有怀着身孕的妇女。
列车从出发运行80公里后,准时到达来宾车站。在来宾上车的多名旅客迅速分成两路涌向15、16两节车厢。在16号车厢前,由于车上旅客已将车门堵得严严实实,滞留车下的旅客无法上车,情绪显得十分激动。此时,一名身着橙色大衣的男子使出浑身力气,将车门附近的旅客拼命往车厢里挤。在他的帮助下,10多名旅客终于艰难上车。此时,车厢里的人员已经增加到190多名。
占位
此时,车厢内的旅客人数基本平稳下来。行李箱,背包,编织袋……记者数了数,虽然列车刚刚驶离来宾站,但行李架上已经被各种行李装满,有些旅客因为上车时间较晚,没抢到行李架的位置。而车厢里的每一个空位,都已被征用,每个旅客都抢占着自己的地盘。
一名大爷直接躺在了配电室下,即便人来人往,厕所就在旁边,他依旧打着呼噜大睡。3个小时后,大爷才醒过来,他告诉记者,他姓刘,不会网络订票,托工友帮忙才电话订到了一张从玉林到孝感的站票。“从玉林到孝感20多小时,要是一直站着,人肯定受不了。”
看到记者站在一边,刘大爷招呼记者一起坐在他的行李上。今年53岁的刘大爷本该是在家照顾孙子,但是闲不住的他还是趁年前用工荒,和村里的人一起到亲戚在孝感承包的工地打工。“现在家里还种地,我的主要工作还是务农,因为亲戚的工地临时需要帮手,我这才从老家去孝感帮一段时间的忙。”刘大爷说,在工地里打工,他每个月能挣4000块钱,不需要子女赡养了。
两名中年男人抢占了列车的左门,他们正用笔记本看着2009年春晚赵本山小品《不差钱》,时不时发出笑声,即便赵本山已经不再活跃在春晚舞台上。
右门则被一名哈尔滨旅客和一名广西旅客占领。虽然彼此都说着普通话,却因为口语关系,他们的交流有些困难,时常要不停重复话语。
在这有限的空间里,和这几名旅客一样争取到固定地盘的人,无疑都是胜利者。
煎熬
或蹲或站在过道的旅客,毫不掩饰地对这几位“大地主”投去羡慕的眼光。因为太过无聊,过道里3位精力还较充沛的人聊了起来,3人中一位是邵阳人,在贵港做生意;一位是岳阳人,从广西媳妇老家探亲返回湖南;还有一位是北上打工的广西小伙子。3人并没有太多共同话语,聊得最多的是香烟和饮食。做生意的邵阳人说出了背井离乡的无奈,“湖南人(他想表达的是邵阳人)比较精明,在广西做生意要容易许多。”闲聊间隙,他不时关切地望着坐在厕所门口睡着的儿子,“他还在读书,假期过去帮我照料生意。”
最让人注目的是车厢中站立的李梅秀一家,李梅秀和婆婆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因为只买到一个坐票,她只能和婆婆换着坐。李梅秀说,“我多次到火车站排队购票,也没能买到坐票。为此回家的日子拖了又拖,最后无奈只好购买了站票。”说话间,列车有些晃动,她怀中的女儿“哇哇”大哭起来,她花了很长时间才将孩子哄睡。
同样在车厢过道里,也有一位来自衡阳的父亲带着他10岁的儿子和6岁的女儿,女儿幸福地躺在他怀中熟睡。记者注意到,在抱着女儿的数个小时里,父亲的手也许早就发麻,却不敢移动怕惊醒了她。
因为16车厢开水机坏了,一位父亲想给女儿打水,但看到已经被人群填满的过道,只好无奈地等待饮料售卖员的到来。
所幸饮料售卖员很快就来了,她皮肤有些黝黑,40岁左右,并没有边推着车子边喊那句“香烟啤酒矿泉水烤鱼片了,白酒饮料方便面火腿肠了啊”的火车名言,甚至她还没有适应如此人山人海的阵势。她的胸牌上连名字都没有写,只写着“实习生NO.4489”。这是她第一次在火车上度过春运。
25日凌晨1点,列车停靠在柳州,16车厢列车员老韦和同事沈学勇换班,回家和亲人团聚。这个除夕也是在火车上度过的男人,带着疲惫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2007年11月,柳州铁路局搬迁到南宁,结束了全国唯一一个铁路局不在省会城市的历史。但即便如此,K158上的客运员大多仍居住在柳州。
也许因为太过疲劳,刚接班的沈学勇还有些不在状态,上车后就昏昏欲睡。列车行驶到桂林北时,他才猛然惊醒过来,连忙问身边的旅客到哪了,得到确定的回复后,他赶忙往车厢里大喊,“桂林北到了”。
到站
25日9时,列车到达衡阳站,很多旅客下车后,16车厢内挤成一团的人群开始有所松动。车厢只上来了一位70岁穿黑色大衣的大爷。大爷的孙子在成都打工,此次回家买不到衡阳的票,就买了到江西萍乡的车票,打算在株洲下车,因为行李太多,让他到株洲火车站去接车。
大爷说,春运买票不容易,他在衡阳火车站工作了几十年,虽然已经退休,但只要把以前的证件拿出来,上车还算容易,为此接孙子的重任就落在了他身上。
快到株洲时,记者在车厢连接处遇到了正在准备站着吃酸辣粉的李汉明。李汉明今年30岁,老家在广西博白,因为常年在外打工,他的普通话十分流利。
李汉明告诉记者,他是去年才到北京打工的,现在一个工地上干建筑活,“前些年在广东那边的工厂做工,不仅活多不说,收入也不高。” 李汉明说,老婆在老家照顾孩子,平时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她就跑去给人帮忙,赚点外快贴补家用,“经常大晚上才回家,非常辛苦。”为了让家里人生活得更好些,今年初他决定北上“掘金”。现在虽然工作辛苦,但每个月过万元的收入让他感觉十分欣慰。
他表示,工地的生活既单调又枯燥,每天下工后,整个人都累到不行,更谈不上其他娱乐活动。对他而言,外出打工最好的安慰就是给在老家的老婆和孩子“煲电话粥”,经常一打就是一小时。“一年在外干活,只有春节才能回家跟亲人团聚几天。”
上午10点42分,列车晚点14分停靠在株洲火车站。此时记者已双腿发软,身心疲惫。但李汉明距离目的地北京还有近20个小时。他在渴望长沙下车的人很多,能抢到座位的同时,也害怕上车的人会更多……
来源:红网
作者:赵露
编辑:申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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