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日上午,记者一路寻访到金刚镇南岳村代霜片,这里有位94岁的抗战老兵肖敦信。走进这位老人的家中,他正倚卧在床上,手里抱着一本《包青天全传》全神贯注地阅读,享受着安静的晚年生活。
“我一直记得我的那些战友,都是我的好战友啊!”老人的讲述中,充满的是对数十年前战友的深切挂念与回忆。
【国危难】19岁参军负责后勤工作
“我参军那年是民国29年(1940),在37军95师辎重团一营三连二排二班,民国31年(1942)12月15日回来的,正好两年。”这位94岁的老兵对这两个细节记忆之深,让人惊讶。
眼前的肖敦信老人一头白发,身体虽然不是很好,但精神矍铄,说到欢畅处常笑得合不拢嘴。他家五代同堂,却并不富裕,65岁的儿子偏瘫后只能终日在轮椅上度过。
据老人介绍,他出生于1921年9月23日,家中有五兄弟,自己排行第二。五丁抽二,他和老三被抽中,老三在四川的部队呆了四年,而自己则被编入第37军95师,那一年,是他结婚后的第二年。
“我们军长叫陈沛,师长叫罗奇,连长为钱奇升,连副姓宇,排长姓沈、河南人,班长姓赵、四川人。”老人回忆说,自己是当时的上等兵兼班副。老人随着部队去过不少地方,到过江西,岳阳洞庭湖边、平江长寿街,巴陵、长沙县金井等地,他还记得诸如“山枣坳”、“麻林桥”、“黎家洞”等等这类小地名,在金井的邓家祠堂驻扎过较长时间,“能从那里到长沙和株洲。”
“后勤部队难得受伤。”肖敦信平静地说,他在后勤部队,职责是运输军粮、子弹和电线等物资,还曾将电话线送往洞庭湖边,“到江西一条河边和日军打仗时,大水就快淹没桥了,我们还从桥上过。”
有一次,肖敦信和战友两个人抬一棵大樟树,因为自己个子小,吃不消,“他(战友)跟我说,你抬树尖那头,我抬树兜”,在抬往木匠家的路途中,他把树放到肩膀上,不小心一滑,树掉在地上,“树尖弹跳起来,打在我的胸脯上,当时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战友情】受伤回家,书信传递兄弟情
被树砸到胸口的肖敦信受了严重内伤。当时药品奇缺,他回到老家的一段时间里,鼻子经常大出血。
“回家的路上,是宇副连长送我的,那个时候部队要到浏阳进一些物资,买清油、肉和米等,他就一路护送我,担心我又被其他部队当作逃兵抓走。”肖敦信回忆,宇副连长一直关切地把他送到牛石岭的铁匠铺,“他问,你好点了吗?可以回去吗?我说我到大瑶就有亲戚了,能回去。我邀请他到我家去坐坐,他说不去了,怕麻烦我。”
老人说来,语气中充满了感动。
后来,沈排长来到了肖敦信的老家金刚,想接肖敦信回到部队去。
“他是河南人,在我家里休息了五天,这几天他没事就跑到四周的山上去玩。”肖敦信老人指着家门前不远的几座大山,有点激动,“排长人很好,他对我说,'肖敦信啊,你不能回去了,你家中负担那么重,有老婆,有老娭毑,你身体还没好,不要再去部队了'。”
沈排长离开前,肖敦信拜托排长寄三双草鞋给战友,连长、连副、班长,一人一双。
“当时邮局能寄信,却不能寄包裹,我寄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我跟沈排长说,让他一定帮我带到。”肖敦信说,沈排长带了三双草鞋离开了浏阳,他们依靠书信联系,一共写了十几封书信。
信中,肖敦信交代排长处置自己几个月未领的军饷,如他身体恢复归队,就给他留着,如果他没能回到部队,就给大家用,“那时候他们还借了我的钱,我都说不要了。
老兵现状:自学成手工艺人,精通多种民间工艺
“我没有拜过师父,也只读过两年私塾,但是不管哪门子手艺,砖匠、木匠、铁匠,只要有匠人来我们这里,我就会站在那里看,都能学到一些手艺。”肖敦信老人说,他现在还能看书,也是当时碰到陌生字的时候,一个一个询问并记下来积累所致。
在肖敦信家中,有他雕刻的很多木制作品。木马、木狮子、木象,造型颇具特色,栩栩如生,全部是他一刀一刀雕出来的。
“小时候我们还骑在木马上玩呢!”肖敦信的曾孙肖应龙告诉记者。随后,他从家中抱出一个小木箱,里面有数十把各式各样的刀、锉等雕刻工具,“这还只是一小部分,以前更多。”
放脸盆的洗漱架、椅子、龙头拐杖,都是他在山里找到材料后搬回家雕刻而成的。“去年10月份我还雕了一个龙头一个龙尾,后来就很少雕了。”肖敦信老人指着肖应龙端出来的一个樟木龙头说,他又带我们走到他床边,精美的木雕床出现在我们眼前,床架上,“凤下牡丹”“嫦娥奔月”等等形象都被刻画了上去,十分精致,“这个要花好几天功夫呢,而且不能乱雕,都有讲究的,说我没有拜师自己雕的,很多人都不信。”
接着,记者来到附近一个庙宇,庙宇内的神龛都是肖敦信老人雕刻的,复杂不失精致。而在肖敦信老人老屋的楼上,记者看到了他满满两个大屋子的作品:刮薯丝的手摇机器、一箱约50多个皮影道具、纺棉纱的纺机、一只走马灯。
“这只走马灯小时候我玩过,只要把里面的蜡烛点亮,它就会自动转起来,不需要通电,很神奇,现在恐怕没有人会做了。”肖应龙说。(支付老兵信息提供者肖先生线索费30元)
口述抗战:日军毁我家在浏阳城的店铺(口述者 邓福长)
那年,我还只有五岁多,一天早上,我随父亲邓全陪(浏阳城太平街阜丰斋糕饼铺老板)去东门麻衣庙敬神回来,九点多钟的时候,刚走到以前太平街的赌神庙时,只见日本鬼子的二十多架飞机,在浏阳上空丢炸弹、扫机关枪,眼见不少人被打倒,横尸街头。
父亲拉着我急忙跑回店内,全家人都躲在做饼的案板下,大约一小时后,飞机飞走了,枪炮炸弹声停了,爸妈和我以及师傅们才出来,只见街上很多死尸,城东门大火冲天,城西衙前街也大火熊熊,北门正街更是大火猛烈。
我们在城中太平街,只好走南门的周家巷码头,逃出来到北门外指背冲亲戚家住下。到了晚上,火光冲天,浏阳城内不少地方都着了火,烧毁了很多间店铺房屋。
浏阳城烧了,阜丰斋烧了。父亲带我们回到北乡沙市街乡下祖居住下。不几年,我们乡下又两次遭日军侵害,鬼子兵到处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家畜被随意杀死,东西只拣新的、好的烧。我们哭、猪牛叫、鬼子兵笑。日军罪行,罄竹难书。
来源:红网
作者:袁村平
编辑:曾小颖 实习编辑 周洁
本文为湖南频道原创文章,转载请附上原文出处链接和本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