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岁的老机枪手向德兴

　　红网株洲站8月11日讯（株洲晚报记者 徐滔 实习生 匡小凤）“每个子弹带有250发子弹，只要你扣着扳机不松手，‘嗒嗒嗒嗒’，两三分钟之内250发子弹就全部打完了……”8月1日中午2时，向德兴老人跟记者聊了起来。此时，他胸前的那块“民族英雄”勋章格外耀眼。
　　
　　向德兴，男，外号“海鬼”，1917年4月13日生，现年98岁。原籍衡东县石湾镇，现住茶陵县洣江乡下瑶村4组。他于1937年2月参加国民革命军，成为一名重机枪手。后来，他向中国人民解放军投诚。从军12年，他先后参加了淞沪会战、高安伏击战等战役。
　　
　　1950年因伤退伍回原籍务农，1951年到茶陵打零工，后在茶陵结婚，成家生子。
　　
　　当兵的大部分时间里，向德兴是一个机枪手。如今，他只是中国最普通的一个农民，一个98岁的老人，头发几乎掉光了，额头刻着4条很深的皱纹。在他居住的这个小山沟内，有很多人知道他曾打过日本鬼子，但没几个人知道，他曾无数次在枪林弹雨中死里逃生。
　　
　　“打败仗的时候多，我最好的2个兄弟，都死了……”向德兴说，在那样的环境中，只有力气大，命好的才可以活下来。
　　
　　最胆小的一仗：第一次上战场，他吓得脸色惨白躲进树洞
　　
　　向德兴家中有8个兄弟姐妹，他在4个男孩中排第三。“那时抓壮丁，4子抽2。”他说，因两个哥哥逃了，乡公所就将他抓去充数。
　　
　　“阴历二月十五日抓的壮丁，那年我20岁。”向德兴说。
　　
　　因为个矮看起来小，毕业于黄埔军校第一期的团长崔四新（音）要他当勤务兵。
　　
　　“我打死也不当勤务兵。”向德兴说，勤务兵要服侍团长上厕所，给团长端洗脸水、泡茶、洗衣服等。团长因此很生气，“压”着他每天扛机枪，从此，他成了团属重机枪连的一名机枪手。
　　
　　向德兴第一次走上战场，是在南京郊区，他们和日本兵隔河相望。
　　
　　“鬼子的炮弹像落雨一样。”他说，很多士兵被炸死了，有些伤员“鬼哭狼嚎”。当时他吓得脸色惨白，恰好战壕附近有棵大树，他和另外两个新兵钻进了树洞中，但他的一只脚露在外面。指挥官发现后，将他们3人“像死狗一样”拖了出来，还打了每人3个耳刮子。当时，好多新兵吓得趴在地上祈祷“天老爷啊，你保佑我啊，救命啊……”
　　
　　“日本鬼子坐橡胶船，船头架了一挺机枪。3个人一条船，速度好快。”他说，自己刚受训不久，又是第一次打仗，“一顿乱开枪，也不知道是否打中了日本鬼子”。
　　
　　最惊险的一仗：“肉搏战，日军军官差点砍了我脑袋”
　　
　　向德兴说，他在战场上最惊险的一次，就是肉搏战时，差点被日本军官砍了脑袋。
　　
　　“是民国28年（1939年）5月的一天。”他说，他们部队在江西南昌跑马场和日本鬼子突然相遇，双方都来不及开枪，于是展开了肉搏战。
　　
　　“日本鬼子的一个军官，拿着指挥刀朝我砍来，我头一偏，刀锋划到我的左手。”向德兴说，他躲开刀后，顺手用刺刀一扎，就扎中了那个日本指挥官的胸口，拔出刺刀后，血喷了他一脸。如今，向德兴的左手仍可见一条很长的伤痕。
　　
　　“那样的场合，命好的、力气大的人，就活了下来，没有力气的人，肯定死了……”他说，在战场上，那真的是“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说起这些时，老人眼中突然露出凶悍的目光，人也似乎一下子年轻了许多。
　　
　　那次肉搏战，几百个日本鬼子全被杀掉，他们也死了几百人。
　　
　　最漂亮的一仗：杀回马枪毙敌无数，一战成名“海鬼”传开
　　
　　向德兴说，当时和日本人打仗，败仗多。但“民国29年（1940年）阴历7月的一天”，他们在江西高安打了一场漂亮的突袭战。
　　
　　本来，他所在部队被打败了决定撤退，但指挥官决定杀个回马枪。当天，他们“不知道多少人”回到了一个河边，躲进了很深的草丛中。此时，日本兵驻扎在附近一个坪里，“可能是在开庆功会之类的”。“我们突然冲上去，用机枪朝日本兵扫射。”
　　
　　“鬼子根本没有想到我们会杀回来，我们清一色的机枪。”向德兴说，日本鬼子那次就像“被砍倒的禾苗”，没有还手的机会。“日本兵尸体堆积如山，河里也浮满了尸体。”
　　
　　记者查阅了相关资料，没有查到这场战斗。
　　
　　“那一次我作战勇敢，杀敌多，从此，我‘海鬼’的名号就传开了。我也成了机枪连的上士班长，机枪连‘第一杀手’。”说起这些，老人极为自豪。
　　
　　最解恨的一仗：一个人一次杀了13个日本兵
　　
　　让向德兴最解恨的，就是他曾一次杀了13个日本兵。
　　
　　他记得是“民国32年（1943年）的某天”，当时一伙日本兵冲进了湖南湘阴县的一个农民家，扒光了一个妇女的衣裤，强行将她抬到一个桌子上，准备强奸。
　　
　　“他们将枪全部丢在一边。”向德兴说，当时他们部队恰好路过，看到这个场景，向德兴与战友们拿起枪，将这伙日本鬼子全部打死了。向德兴说，此战中，他杀了13个日本兵。
　　
　　“那个妇女没有受一点伤。”他说，没有哪个中国人不恨日本鬼子的，“他们在中国坏事做尽了”。
　　
　　最痛心的事：“我最好的兄弟，都死了”
　　
　　1947年的除夕夜，向德兴带领他班上13人向中国人民解放军投诚。
　　
　　1949年，在湖北宜昌和国民党部队交战时，向德兴右手骨被打断，属8级伤残。修养一年后，他退伍回原籍。
　　
　　最近两年，老人每年有伤残补助金2万多元。如今，每天的中餐和晚餐时，他都要喝酒2两。
　　
　　“衡阳的李太林、耒阳的谭富生是我最好的兄弟，他们都死了。还有几个好兄弟，因为战争分开几十年了，也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活在这个世上。”唯有说起这些，老人才黯然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