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10月29日，因疫情推后的第23届湖南（南山）六月六山歌节，在城步县长安营乡十里长寨开幕。一个湘桂边境小乡村，明清时期农民起义在这里建立“小皇朝”的长安营，又一次登上热搜。作家吕高安深入当地寻访采风，撰写了系列散文，聚焦长安营神秘的巫傩文化、苗瑶风俗风情，刀光剑影的历史演进，凸显湘桂边各族同胞的血性担当，以及今日苗乡在党的领导下蒸蒸日上的时代巨变。
城步县山多树多，节多俗多，歌多舞多。比如“节”，中国传统大节必须得过，除此，还有青草节、春社节、四月八（乌饭节）、禾蔸节、山歌节、中元节、罢谷节、古塘节、十二年大节、蒙氏大节、苗年节等。长安营尤甚。
城步“六月六山歌节”表演。
为表达信神祭祖、尊老爱幼、男欢女爱，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禳灾除难，长安营喜欢过节，而且讲究歌舞助兴。他们将歌、节捆绑而成“山歌节”。山歌分门别类，苗歌、侗歌、瑶歌，排歌、盘歌、四句歌，花歌、情歌、酒歌，苦歌、反歌、丧歌，儿歌、飞歌、盘歌，劝世歌、颂世歌、刺世歌......生产劳作唱，谈情说爱唱，动土乔迁唱，婚丧喜庆唱，起义打仗要唱。
单是情歌，就有10大类、20小类。什么初识歌、试探歌、初恋歌、迷恋歌、请媒歌、相思歌、起誓歌、送郎歌、反情歌、逃婚歌等。
“踩妹脚，试妹心，看妹骂人不骂人。要是你妹不骂我，一个真心跟妹行。”在苗区集场，经常听到男女对歌找对象。一般来说，长得帅气且山歌唱得好的，小伙子分分钟抱得美人归。长相一般般，赶场嗓子亮堂堂的，拉手靓女就“一个心跳”的距离。如果三个屁都打不出一句歌的，再帅也不好混。山歌是苗人的聚合剂，山歌也是生产力。
想起湖南高速集团“用人有方”，将素质较高、山歌唱得较好的职工，尽量派往矛盾隐患最多、环境最复杂的民族区域，从事项目建设施工协调、扶贫帮困工作，效果相当明显。
湘桂边境的“六月六山歌节”，发源地就在长安营。原来，乾隆五年（1740）农历六月初六，粟贤宇义军在长安营各个山头，明唱山歌，暗布地网，伏击官军大胜，斩首千总、把总多人。联系到城步苗祖杨再思的生日六月六，以及当地几次大起义，都是引歌为号，山歌伴战，歌聚军心，奋歌杀敌，久而久之，约定俗成“六月六山歌节”。
歌唱什么呢？
“高山高岭种高梁，高粱酿酒自然香，好酒不过高粱酒，好妹最是长安营”......山歌表达了对长安营家园之美、丰收之美的“乌托邦”式眷恋。
“长安水，日夜流，流不尽的泪和仇。苗瑶不甘受欺压，高举义旗争自由。吃辣要吃朝天辣，苗侗好汉不怕杀。砍倒官家高枕睡，头落不过碗大（个）疤”；“甩过绑腿桥架好，驾起簸箕能腾云。屋檐茅草摔出去，万支神箭射清军”“清军闯入龙开口，飞蛾扑火烧自身。两岸壁陡水又急，十人进来九丧生”......宣泄对封建统治者欺压盘剥的毅然反叛，亮明誓死保家护民的决心。
歌声袅袅显爱憎，心藏明镜亮堂堂。
“苗瑶拥护毛泽东，正确主张占上风......工农红军有希望，从此走出烂泥潭”“苗家山，苗家水，到处的民族约起来.....苗家的跳场最美妙，苗家的跳场最热闹，党的恩情比山高，党的恩情比水长。”
苗歌的演唱丰富多彩，真声与假声交替出现 ,更富变化性和张力，更显韵味和感染力。所以，我们碰到苗族歌手，声音发白发直、挤着嗓子高喊时，切勿认为他（她）们在“发宝”，切勿以雷佳、阎维文的经典演唱，否定苗歌唱法，应充分理解、尊重、欣赏这种“喊嗓子”。君不见，一首山歌，可使空旷沉睡的荒野舞动起来吗？
引吭高歌颂党恩。吕高安/摄
不懂苗语不打紧，你只要从声腔和发音，可分辨哪是高腔、哪是平腔。高腔重抒情，平腔重叙事。如传统苗歌《苗家歌唱共产党》，浓造了真挚感恩的音乐空间。脍炙人口的《挑担茶叶上北京》，创编素材来源于长安营邻乡汀坪的《嫁女歌》《贺郎歌》，歌唱家何纪光以新型高腔，将湖湘山区种茶人热爱党和毛主席的深厚情感，演绎得生动传神。
10月29日，长安营“六六山歌节”。苗歌小组唱《哩啦哩》、山歌联唱《再唱山歌给党听》、说唱表演《脱贫攻坚展新颜》等，属于典型的高腔山歌。其音程跳动幅度大，出现八度音程的上下跳进。山歌渲染了现场感、仪式感，使苗乡脱贫致富后对党的感激之情，淋漓率性地表达出来。
苗女交流山歌表演资讯。吕高安/摄
在长安营，红军长征八十多年来，百姓与红军，百姓与党的地方武装，百姓与土改干部，百姓与“三农”蹲点人员，百姓与县乡（镇）干部，百姓与省市县扶贫队员......免不了教唱山歌，学唱山歌，齐心共唱，教学相长。山歌就地取材、信手拈来，通俗率性、朗朗上口，节奏自由、高亢悠扬，以歌抒情明志，以歌眉目传情，以歌激活乡野。歌中浸透着浓浓的军民鱼水情、党群生死情，以及翻身当家做主人的豪迈气概。
瑶女喜摘猕猴桃。老牛/摄
是呀！只有共产党，才使苗瑶侗民彻底解放、过上好日子，才使长安营建设成“奶业之乡”“虫茶之乡”“旅游之乡”“猕猴桃之乡”“延季蔬菜之乡”，才使民族风情风俗、红色人文精神与绿色生态文明相得益彰。不久前，长安营蟾宫折桂，获评“中国传统村落”。
多次深入采风的苗学家雷学业介绍，地方政府1997年在长安营设立的六月六山歌节，已上升为中国湖南(南山)“六月六山歌节”，成为湖南四大节庆品牌之一。
山歌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每年农历六月六，城步、绥宁、通道和广西桂林、龙胜等地各族同胞，齐聚长安营参加山歌节。是日也，天朗气清，莺飞草长。长安营山山岭岭，古树溪畔，田间沟渠，鼓楼凉亭，风雨桥上，时时有歌者，处处显歌声。即使今年疫情暴发，长安营“六月六山歌节”都未减省，只是推后举行。
山歌无假，天地真唱；山山放歌，户户飘曲。长安营山歌，涵盖着苗瑶侗民的勤劳善良、热情憨厚和血性担当，承载着他们敢爱敢恨、“一根肠子通到底”性格，也蕴藏着古城尘封待掘的诸多密码。
(系列散文蒙雷学业、杨政、谭英和等提供帮助）
作者简介：
吕高安，男，邵阳市人，作家，书法家，教授级高级政工师，湖南高速集团中层干部。出版专著一部。近10年来在央省主媒发布文学、新闻、评论近400篇140万字。执行主编12卷本140万字文化丛书，获省领导撰文高评。散文《被十字架腰斩的情缘》获中国长城文学奖、全国法制文学二等奖；散文《猪血丸子弹起过年的“土琵琶”》被选为高校教材；散文《娘，你眼角的泪干了没有》网络点击量60多万次，获众多网民、名家好评。报告文学《解密“种子”的基因》在人民日报整版刊登，入选中宣部《时代楷模钟扬》一书。评论《共情高歌“我和我的祖国”：青春中国的最炫唱响》红网首发，并被数百家网站转发。理论文章《政治视域下加强农耕文明教育势在必行》被湖南省委宣传部授予“2019年度全省政治思想工作优秀调研成果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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